第七节

“答案揭晓以后,你总会觉得谜题很简单。”帕克说,“就像我们的人生,对不对?”

卢卡斯翻了翻《脑筋急转弯》。她读出下一道题,“‘一个农夫养了几只鸡,不断被三只老鹰偷吃。有一天他看见三只老鹰全蹲在鸡窝顶上。农夫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老鹰彼此离得很远,他开枪的话,只能打中其中一只。他瞄准最左边的老鹰,开枪打死,子弹并没有反弹。请问鸡窝顶上还剩几只老鹰?’”

“这还用回答?”C.P.说。

“等一等,”凯奇说,“也许妙就妙在这里。你以为这问题应该很复杂,结果谜底是最简单的一个。射中了一只,就剩下两只。解答完毕。”

“决定用这个答案了吗?”帕克问。

凯奇犹豫起来:“我不确定。”

卢卡斯翻到书的最后面。

“别作弊。”帕克说。

她继续翻书,然后皱起眉头。“答案在哪里?”

“没有答案。”

她问:“没给谜底,算什么猜谜书。”

“不是自己解出的谜底,就不能算是谜底。”帕克看了一眼手表。勒索信怎么还没送来?

卢卡斯继续看谜题,仔细研究着。她长得十分秀丽。琼是艳丽惊人的美女,面部曲线柔和,臀腿丰满,胸部高耸坚挺。而反观玛格丽特·卢卡斯,她穿着合身的毛衣,胸部娇小,体型也比较苗条,由紧身牛仔裤可看出大腿结实。他瞄见她的脚踝上露出白色丝袜。琼习惯在长裤下穿及膝的长袜,卢卡斯穿的大概也是这种丝袜吧。

她真漂亮,爸爸。

对于一名女警来说,她是很漂亮……

一个身穿过紧的灰色西装的细瘦青年走进门。帕克猜想,应该是在邮件收发室上班的年轻职员。

“凯奇探员。”他说。

“蒂莫西,给我们带什么了?”

“有东西要交给杰弗逊探员。”

多亏凯奇及时接口,帕克才没问出“是谁”这句话。凯奇问:“汤姆·杰弗逊吗?”

“是的,长官。”

他指向帕克。“他就是。”

帕克只犹豫了一下就接下信封签收。他谨慎地签下“TH.杰弗逊”,与托马斯·杰弗逊总统的签法相同,只不过他签得更为潦草。

提姆西离开后,帕克对凯奇扬起眉毛,满脸疑问。凯奇说:“你不是要埋名隐姓吗?噗的一声,你就成了无名氏。”

“可是,怎么会——”

“我告诉过你的,我是最会创造奇迹的人。”

掘墓者站在他投宿的汽车旅馆外的阴影下。旅馆的招牌注明:过夜三十九块九毛,附设小厨房、免费有线电视,现有空房。

这里是市区一处荒凉的地带,令掘墓者联想起……咔嚓……什么地方,什么地方?

波士顿,不对,是怀特普莱恩斯……咔嚓……靠近纽……纽约。

咔嚓。

他站在臭气熏天的垃圾箱旁边,看着通往舒适房间的前门。

他看见人来人往。这是教导他的人叫他做的事。观察前门。透过没拉上窗帘的窗户观察房间。

人来人往。

车子急驶在破败的街上,行人走在破败的人行道上。掘墓者长得和他们一样;掘墓者长得谁也不像。没有人看见他。

“打扰一下,”有人说着,“我饿死了,已经很久没吃——”

掘墓者转过身。一个男人直视掘墓者无神的双眼。还没来得及讲完整句话,掘墓者便射出两发无声的子弹。对方应声倒地,掘墓者将尸体搬进蓝色的大垃圾箱中,琢磨着消音器该重新填装了;效果……咔嚓……消音效果已经不太好了。

然而,没有人听见枪声。车流声太大了。

他拾起弹壳,放进口袋。

垃圾箱是漂亮的蓝色。

掘墓者喜欢色彩。他妻子种了鲜红的花,他的妻子种了艳黄的花,只是没有种蓝色的花,他觉得她没种。

环顾四周,附近没有别人。

“如果有人看着你的脸,就杀了他,”教导他的人这么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记住这一点。”

“我会记住的。”掘墓者回答。

他倾听着垃圾箱。里面寂静无声。

真有意思,人死了以后……咔嚓……人死了以后就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了。

真有意思……

他继续监视房门,看着窗户,看着人行道上的路人。

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等了十五分钟了。

应该可以进去了。

喝点儿浓汤,装上子弹,补充消音矿棉。这些步骤,他是在去年秋季一个美丽的白天学会的。是去年吗?那人跟他坐在圆木上,教他怎么装子弹,怎么填塞消音棉,那时四周全是美丽的彩色树叶。接着他练习开枪,像陀螺一样转呀转,拿着乌兹枪转呀转,树叶和树枝跟着落下。热乎乎的枯叶散发出一种气味,他至今仍记得。

和这个地方相比,他还是更喜欢森林。

他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他拨通了语音信箱,按部就班地输入密码。一二二五。教导他的?没有留言。那人没有留言,他觉得自己有点难过,因为没有收到那个人的消息。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那人一直没联络他。他觉得自己有点难过。但他搞不清什么是难过。

没有留言,没有留言。

这表示他应该重新填塞消音棉,装上弹匣,准备再出门。

不过他想先喝点儿浓汤,看看电视。

喝些可口温暖的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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