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 陨》爱丽丝和贝尔兹布尔(5)

和1968年前的军团这样的对手抗争,最终会使脾气变得尖酸刻薄。我情愿蛰居于女读者来信的栏目里,在那儿,出乎意料地获得了荣誉和影响力,难忘的时刻和大量的友谊,而最终能养活自己度日。还让我能够给儿子买他梦想中的船(以致他更容易地离开了我……),但至少实现了他当水手、潜水、加入库斯度海底摄影团队的理想。还在布列塔尼购得一小块地,毗邻安德烈和我为玛丽侬买的小农舍,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在她身边度假而不用住在她家里。

尽管如此,我还是有个遗憾:我写了无数的文章、报道和各种文稿,但这样的写作时而在记忆里闪现却倏然如蝴蝶落叶般飞散了。我的书架上并没有署名自己的书。这个空白让我烦恼。于是我想填补。但关于这个新类型的工作,所有人都向我断言掌握一种新工具——电脑是必须的。对此我深表怀疑。更确切地说,将是它掌控我。

“不会的,爱丽丝,你必须这么做。你瞧,这根本没什么,你不能再放弃了。”所有的朋友都劝我……都是些不到六十岁的人。

“妈妈,你如果现在不开始用电脑,以后就晚了。这是你退休前最后的机会。这将对你的工作很有用,你会明白的。”

“好吧,爱丽丝,你不可能像中世纪那样用剪刀和胶布写一本书吧!所有的作家都有一部电脑,至少是为了文档处理。”我的朋友朱力安也劝我。除了丈夫,他是我惟一信任的人。

“我反对。”安德烈对我说,“你会把贝尔兹布尔带到家里。我们从未有此计划,你没有我也没有。你会疯掉的,爱丽丝。”

无论什么事,安德烈总是反对。这也正是我保持清醒的另一个动机。年过七十,我早已力不从心,这很明显,但我还有很多能力而且没时间可浪费了。于是我打听巴黎最好的供应商,信誉好的牌子和最专业的经销商。既然我的行程正好途经专门的自行车道——多亏了这可贵的受保护的行道,避免了我的自行车退休——我于是把院子角落里的自行车取了出来,出发前往圣日尔曼大街,在一家庞大的电子商店里度过了整个早晨。

“请问,我想买台手提电脑,仅仅是为了处理文档,所以我想找使用起来简单易行的。我是女作家……但在电脑方面完全外行……”

我很谦恭地微笑着,但事实上已经犯了错,因为说了“女作家”这个词。我的猜想是对的:“一个烦人的女权主义者!而且还是个老太婆!”柜台前这四个假装很忙的年轻人在交头接耳。请注意:我现在身处一个庙宇中,而非一家粗鲁的商店。终于其中一个店员走了过来。

“您想要什么样的配置?”

没叫我“夫人”,真是蹩脚。至于那熟练的职业微笑,庙宇里是不存在的。

“我来这儿只是想咨询一下。让我看看你们其余的型号……最基本的。”我为了让他微笑而说道。

失败!我加重了事态。老女人,已经很不受欢迎了,竟然还是个老笨蛋,那就更严重了。对于这些精通技术的人们来说根本没什么是基本的,他们站在楼梯上向下蔑视我。这年轻人随随便便介绍了几台机器,甚至都不把它们放在柜台上让我试试。

“您想要集成屏幕或者带坞座的?”

哪一个更适合笨老女人?

我提了些问题,从售货员的反应来看,都是愚蠢的问题。他自言自语说:“在地球上居然还能听到此类的问题!”我真想反驳他,告诉他,我在五十多年前高中A类会考中获得优秀(不,我不想让他推算我的年龄),我曾是大学的拉丁文和希腊语教师,我会驾驶帆船,在拥挤的港湾里摇橹,用苹果烧酒烹饪龙虾,障碍滑雪,我还会什么?仅仅一个小提议,轻松的语气就可以让我得到尊重:

“您肯定知道索尼推出的新款。我上星期在东京看到了,真棒!美国的大牌子与之相比太逊色了!”

但我不知道说此类的话。不想对他装模作样,我只询问这个或那个样品的重量,因为我想每个夏天都能带着电脑去布列塔尼。他于是想,我不仅又老又蠢,而且还是个愚蠢的布列塔尼女人,闭塞、笨重……贝佳西尼在电子市场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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