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男(2)

约定的时间看来是下午五点半。车站顶上悬挂的电子钟时间从三十二分跳到三十三分时,一个男子通过自动检票口,快步走来。他身穿像是名牌的西装,约四十岁左右年纪。

我凝神倾听两人的对话,时而斜眼偷看。

对不起,迟到了,男子露出道歉的表情。只迟了两分钟而已,樽宫由纪子微笑。这样啊,男子回以微笑。我们去哪呢?樽宫由纪子沉思,去吃点汉堡包什么的也可以啊,你请客对吧?

樽宫由纪子和男子步向车站北边,应该是去快餐店。

我尾随在后,心中暗想,虽说恋爱不在乎年龄差距,但作为男朋友,这男子的年纪未免也大她太多了。我想起了援助交际这个恶心的字眼,但随即打消。没有少女会约卖春对象在自己每天往返于家和学校的车站前见面吧,而且只是请吃汉堡,再怎么说也太便宜了。

我走进快餐店。樽宫由纪子和男子已经点完餐,端着托盘正要上二楼去。我点了杯热咖啡,一手端着泡沫塑料杯子上楼。

二楼拥挤不堪。我在靠窗的吧台位坐下,咖啡太浓了,着实叫人吃不消,我开始观察两人。

两人在靠里边的座位相对坐下。男子说话时带着温和的笑容,店里很吵,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时,明快的笑声轻轻响起。一直静静倾听的樽宫由纪子以手掩口,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显得十分快乐。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出声来。男子大概也感到稀奇,一瞬间浮现出困惑般的奇妙表情,但随即回以静静的微笑。不知他是樽宫由纪子的什么人,看来与她关系颇为亲近。

两人约三十分钟后离开了快餐店。我已经跟踪了樽宫由纪子很长时间,继续追踪的话可能会有危险,因此只从二楼的窗口目送着他们。两人亲密地并肩而行,步向目黑大街的方向。

看到那样令人心里温暖的情景,我想他可能是樽宫由纪子的父亲一弘。虽然和我在沙漠碑文谷时想像的模样多少有点不同,但看起来温厚体贴,保养得很年轻,也很注重时尚,是个很帅气的父亲。

放学后女儿在车站迎接父亲,要父亲带自己去吃快餐。因为回家后就有母亲敏惠准备好的可口晚餐等着他们,所以现在只简单吃点汉堡包和可乐。

这大概也是我以前看过的家庭连续剧里的一幕。

虽然冈岛部长说下周才会开始忙,但实际上疯狂的月末从第二天,十月十八日星期六就开始了。

为了平安度过这种充满喧嚣和混乱的日子,必须澄心定虑,忘记私事,奉献出全部的智慧和勇气。否则,菅原道真公【注二】的御灵恐怕会带来光是想像就非常可怕的作祟。

最初的麻烦是委托某大学某教授撰写的资讯杂志的卷首随笔,原稿拖到现在还没完成。年轻编辑一筹莫展,于是总大将冈岛部长亲自上阵,连日用催促电话进行攻击。从今天是几月几日如此这般确认了日历开始,询问进度、恳求、哭诉,最后甚至隐约恫吓,冈岛部长使出浑身解数进攻。假如再年轻个十岁,恐怕连色诱也会用上。

终于某教授投降了,我这一介小卒为了拜领教授颇费心血的贵重原稿,造访了大学的研究室。一个研究生模样的年轻女子给我泡了杯绿茶,我啜着半冷不热的茶水,等了大约两个小时。为什么一个数学教授却不会使用电子邮件呢,我很想弄清这个谜。

接下来冈岛部长对懒惰的批改指导员的攻略(露骨的恫吓和胁迫)也很成功,作为战利品,批改好的试卷陆续送到了冰室川出版社。将与试卷一起寄送给会员的最新教材、月刊、资讯杂志的制作也在顺利进行。

各条战线上我军大获胜利,欢声大作的一刹那,后方的支援部队却发生了异变。一部分已经做好版面设计的教材,印刷厂无法制版输出。

跟活生生的人打交道软硬兼施、得心应手的冈岛部长,对DTP技术的造反也是束手无策。对待技术还是当心点好,那与动物可是两码事啊。

印刷厂的项目负责人向冈岛部长解释问题发生的缘由。他一头长发随随便便地扎在脑后,还留着把胡子,看起来愈发邋遢。因为两种描边字型(outline font)混用就会怎样怎样,字号又是这样那样,那台我连念名字都觉得拗口的的高科技机器就变成这种状况了。听他的口气,这就像盐放多了饭菜就会变咸一样,非常简单当然的道理。

“你懂他刚才在说什么吗?”负责人离开后,冈岛部长问。我默然耸了耸肩。冈岛部长抓着太阳穴抱怨道:“以前印刷厂的工作人员都是胖胖的中年大叔,过来的时候笑眯眯的,最近来的家伙却一个个瘦得像在苦修瑜伽,说话也不知所云,看来得配个翻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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