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哦,不是。并不是那样。我们结婚后一周才去了新加坡,那也是我第一次去新加坡。
伊凡:婚姻本身并不是建立在谎言基础之上的。之前,你们的关系非常好?
尼克:当然。但是我们在新加坡的生活从一开始便建立在一堆谎言之上。我所从事的工作也与她所想像的不尽相同。去新加坡之前,我在职场取得了一定的成功。我和莉萨满怀期望地到了新加坡,但我们的可支配收入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提高。实际上,我的薪水还有所减少。每个月,我们都将可支配收入花得精光,存不下钱。起初的那段时间,莉萨不得不出去工作。最初的六个月里,她在当地一所学校教英语,我们需要这些收入来维持生计。一开始,她并没有被我编造的故事所吸引。她自己也在英国巴林工作过,她与来访者愉快地交流。渐渐地,她也被卷入到我的成功故事中来了。我的收入增加了;奖金也很可观,我们的生活水平在抵新后的九到十二个月后迅速得到改善。她不必再出去工作,整日在咖啡馆、健身房和商店里消磨时光。我想,她已习惯了这种更优越的生活方式并享受着我的地位给她带来的荣耀。你的妻子和家人的生活方式建立在谎言之上——要向他们坦白这一点,真是难比登天。甚至在我和莉萨逃离新加坡的当天,当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将大白于天下之时,我还是无法开口将离开的原因告诉她。我只是说:“有些小问题变得很麻烦,我得离开新加坡一阵子,所以收拾个包,出去避避。”她以为我们还会回来收拾剩下的东西。我却不能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在离开新加坡前,她还想把两盘录像还到录像店——她对真相无知到何种地步,从中可见一斑。到处都是想要抓我的人,我们还在机场对面的录象租赁店还录相带。
伊凡:她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尼克:一无所知。现在想来,当她回首往事,意识到谎言遍布了我们的生活时,一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从未受到过媒体编造的东京艺伎故事影响——这纯属子虚乌有。记者们想当然地认为这就是离婚的原因。实际上,我的生活就像一出《化身博士》的电影:一方面,我被交易中心连连亏损的严酷现实纠缠着,另一方面,我和莉萨在家过着正常的生活。
伊凡:不工作时,你就把烦恼放到一边?
尼克: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彻底忘记一切,但当我和莉萨或金融圈外的朋友在一起时,我可以暂时停止烦恼。如果我们和朋友一起看电视或外出游玩,那我就得到了解脱。没有人会猜到有了麻烦,但我永远也无法彻底摆脱烦恼。我们曾在周末时离开新加坡,去其他地方度假,这让我逃离了新加坡的一切——不仅是逃离办公室。但当玩乐结束,卸下伪装的时候——比如上床后莉萨睡着之后——账户亏空的现实就会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中,让我倍感焦虑。我无法安然入睡。我会气呼呼地起床,看电视里报道的市场行情。我精神分裂,良好精神状态丧失殆尽。我到新加坡之前,到新加坡之初,以及在新家坡最后几周的行为方式迥异,这一差异本应引起足够的重视。可是,所有的这些都被忽视了。压力有很多种表现方式,但事后看来,最明显的表现是我行为方式的改变。
伊凡:那时,她没猜到你遇到了麻烦?
尼克:不,她从来没有猜到。我试图给她些暗示,想与她交流一些问题,但我总是无法坦白事态的严重程度。她当然从来没料到麻烦到底有多大。回想当初,我曾经给了她一些暗示——至少我认为我这么做了——尽管这些暗示太含糊不清。但我确实说过“我遇到了些麻烦……一个交易人亏了很多钱”之类的话,但没有提及具体数额。这些话并没有引起莉萨的重视。她在巴林工作过,了解工作环境;她知道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她知道我在冒险。但很显然,她以为我会适可而止,但我没有。
伊凡:每个人都在她面前夸你工作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