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10日:笑眯眯的拉萨人

心灵驿动:拉萨呀,是一个你看第一眼就能喜欢上的地方。

尽管昨天夜里恍惚中醒了几次,但是安眠药和止痛药还是发挥了作用,今天一早醒来我的头已经痛得不那么严重了。

拉开窗帘,街上的路灯还没有熄灭,远处的天边刚透出晨曦的光亮。而近处,窗外西北方向几百米就是魂牵梦系多年、雄浑壮丽的布达拉宫。

昨天,我竟没有心情真正地欣赏她。

记得小时候,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天安门,每次从电视里看到人们迎着朝霞骑车经过天安门就会艳羡不已,梦想着自己长大后也能每天从雄伟的天安门前经过,每天看到宽阔的天安门广场和毛主席画像。大学毕业以后,我真地实现了自己的心愿,每天早晚都能从天安门前经过,却少有欣赏的心思了。

工作以后,我最向往的风景胜地就是布达拉宫。在这之前,我从无数的图片和资料上认识并熟悉了布达拉宫。这一刻,近距离地望着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殿,她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这一刻,她的轮廓正在晨曦中一点点清晰起来,红墙如旗,白宫似雪,金顶辉煌。

我把头伸出窗外看了一下,我住的地方距离布达拉宫应该不到500米。为什么不下去走走呢?我赶紧起床洗漱,穿衣戴帽,擦防晒霜,戴墨镜,背相机,以最快的缓步下楼走到大街上。这时,太阳已经从东方慢慢翻过山梁,将布达拉宫红白相间的宫墙一点点涂上阳光的瑰丽。

漫步在布达拉宫的广场上,沐浴在晨光中,人还在高原反应中奋力挣扎,心却忍不住开始自由地贴近这里的人群。因为走路很累很吃力,我就索性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围绕布达拉宫转经的人们。他们当中有穿着红袍的喇嘛,更多的是穿着民族服装的普通信徒,一边摇着转经筒,一边步履悠闲地慢慢踱步。看到我好奇的目光,他们往往就露出友好的微笑,还有人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和我打个招呼。那些笑容干净而明朗,那些招呼谦恭而亲切,就像是邻家的朋友一早出门时的不期而遇,既平常又平和。

当我举起相机,他们就都像老熟人似的停下来绽开笑容,等我照完相后,再乐悠悠、慢悠悠地走开。他们笑眯眯的模样,他们天生神授的和蔼、平静与从容,使我从这一刻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拉萨人。

歇了一会儿,我慢慢踱步到布达拉宫广场的中间地带。这里是磕长头的地方。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中非常虔诚的拜佛仪式,分为行进式和原地式两种。行进磕头时,信徒们首先取立正姿势,一边口中诵读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前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前身与地面平行,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这一过程中,口与手始终并用,六字真言诵念之声连续不断。

磕长头的信徒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律沉静虔诚,念念有词,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人和事。清晨的阳光中,他们的身影俯下又起来,简单而执著地重复着。有的人已经面容憔悴,衣服上满是尘灰,这样的信徒一定是从遥远的家乡伊始,不惧千难万苦,三步一磕,或积月、或积年才行至布达拉宫。熟悉藏传佛教的朋友曾经告诉我,磕长头的信徒绝不会想用偷懒的办法来减轻劳累,遇有交错车辆或因故暂停磕头,一定会划线或覆石为志,就这样不折不扣,矢志不渝,全凭一腔信念,步步趋向圣城拉萨……

心中有信念,人则无贵贱,始坚定,终平静。我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心里就清楚地明白了,为什么到了拉萨,我所看到的人们都可以那么安详,那么从容……

眼看着阳光越来越强,我打算赶紧爬上布达拉宫广场西南角的小山上拍几张照片,当我拦住一位藏族妇女询问上山的路径时,对方见我对她指示的方向有些迟疑和不解,立刻笑着说:“走!”然后就拉着我的手一路向西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攀登小山的路口。我赶紧说:“谢谢姐姐。”她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两弯月亮,费劲地用汉语说:“玩好了,赶紧回家,让父母放心。”然后摆了摆手走了,只留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

自然的笑容,随意的帮助,就像昨天的群培,就像宾馆里百问不烦的保安……一切来得那样的亲切和自然,像藏香,悠悠然地飘浮来,又慢慢地弥散去,只在心里留下一丝久久的香气。

在北京生活久了,习惯了快步行走、目不斜视,突然面对这么陌生但绝对真诚的微笑,笨拙的反而是我,几番手足无措之后,我想我正在重新学习着做人的大方与坦诚。

人在高原,离温暖的太阳很近;人在高原,离太阳般温暖的人也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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