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来容易,只是咱们与建州素来没有什么恩怨,单为东哥这点儿琐碎小事,若要发兵争斗,实在师出无名,不免遭人议论。”
纳林布禄思忖片刻道:“打架靠的是拳头,本来就用不着什么理由!哥哥非要找个借口也容易,小弟派两个信使给他传个话就行了。”
“传什么话?”
“叫他让出点儿土地给咱们,他统一了建州五部,数年之间,所辖的土地多了几倍,西起辽东都司边墙,东至鸭绿江,北与咱们扈伦的哈达、辉发二部为邻。他凭什么占这么大的地盘儿?
当年只靠着十三副遗甲起兵,却换来了这么多的土地,做的可真是没本儿的买卖,天下还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都说见者有份,总不能有了好处,他一人独吞,让大伙儿看着眼馋吧!”
“他能给吗?”
平白无故地向人讨要土地,布寨心下有些难为情。
纳林布禄一拍炕桌道:“他不答应,咱们正好有借口攻打他。此时他虽统一建州,但羽翼终究尚未丰满,不趁此时机给他点儿颜色,他哪里还知道天高地厚!”
他略微停顿一下,语气和缓下来,“若是他识相给了,就将那些土地送给侄女做陪嫁,侄女毕竟是孩子心性,占点儿便宜,气就消了。”
布寨一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计策,就派了两位使者宜尔当、阿摆斯汉去往建州。二人来到赫图阿拉,见城里一片兴盛的景象,连接东北南三门的一条丁字大街,两侧牌匾林立,商号旗幡飘扬,茶馆、酒肆、皮张店、马具店、鱼庄、米店、满药铺、绸缎庄、丝棉店、铁匠铺、杂货铺、马市……鳞次栉比,热闹非凡。肩扛担挑,马拉牛驮,都是松子、蘑菇、山梨、山里红、榛子、核桃等野山货,还有虎、豹、狐狸等皮毛,往来商贩熙熙攘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来到都督的府门,几个带刀侍卫在门前不停巡视,府门高大,甚是威严。侍卫通禀过后,二人随着进了厅堂,努尔哈赤居中坐在一把宽大的黑木椅上,身穿五彩龙衣,带刀侍卫站立两旁,威风凛凛,气势非凡。二人以为他不过是故意做出的样子,自恃叶赫强大无比,大大咧咧地上前略施一礼,说道:“我俩奉叶赫部纳林布禄大贝勒的差遣,前来有话相告。”
努尔哈赤也不请他们坐下,乜斜着两眼说:“我这建州卫都督可是朝廷敕封的,朝廷给我三十道敕书,赐我金顶大帽服色,只有朝廷的旨意,我才遵奉,你们叶赫部有什么话给我?”
宜尔当听他动辄以朝廷压人,不愿听他吹嘘,冷冷说道:“天高皇帝远,在咱们关东,谁的人马多谁是老大。朝廷的旨意自然要遵奉,可关东首领的话也不可不听。”
阿摆斯汉直一直身子,高声说:“我们大贝勒说了,乌拉、哈达、叶赫、辉发等扈伦四部与你们建州,言语相通,相邻又近,就该合五为一,怎能有五个首领?
现在你们建州占地极多,我们人马众多,所占的地盘却少,可把你们的额尔敏、扎库木两个地方,任选一个送给我们。”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厉声说:“我们是建州,你们是扈伦,早就划定了地界,多少年来,一直不曾变动。若是叶赫的地域广大,我不该向你们讨要;我们建州领土再多,也不容你们强取豪夺!何况土地自有其一定之数,比不得牛马牲畜,岂有随便分给别人的道理!你们二人都是叶赫部的管事大臣,纳林布禄如此无礼,你们却不尽一份臣子的职责,不加谏阻,听任他败坏德行,反而厚着脸皮来到这儿说三道四,岂不是为虎作伥么!”
“我们只知忠于主子,主子的话不敢不从!”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讥讽道:“主子要的可不全是摇尾巴听话的狗!要的是明辨是非的刚直奴才。建州地盘再大,也是我们不畏刀林箭雨,拼着性命打下的,岂是像叫花子一般讨要来的?
回去捎话儿给纳林布禄,若再无礼,休怪我翻脸不讲情面。滚!”
喝令左右侍卫,将他们驱赶出去,宜尔当、阿摆斯汉二人抱头鼠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