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怨(6)

朝廷早已有令,遇到你们女真人争斗,不许偏袒任何一方,以免惹出纠纷,扰乱边陲。但此事正在关前,我难以袖手旁观,不然误伤了他人,我也难以推托罪责。”

努尔哈赤听他说得极为周全,无可驳辩,又不敢得罪,只得下令就地安营扎寨,守候在关前,堵住去路。不料,尼堪外兰见明军不愿收留,换上手下兵卒的衣甲,连夜逃往鄂勒珲城去了。努尔哈赤闻报,没有责怪守卫的兵卒,反而欣喜道:“他既逃离了抚顺关,咱们不必再忌惮明军,再破了鄂勒珲城,看他哪里逃!”

下令拔营追赶,忽然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到帐前,跳下一个人,称萨尔浒城主诺米纳有紧急书信送来。

努尔哈赤展信细看,上面写道:“建州左卫努尔哈赤都司:据悉您要发兵去鄂勒珲,攻打尼堪外兰城主。特函奉劝,切勿轻举妄动。浑河部的栋嘉和扎库穆二处,不准你军侵犯。栋嘉和巴尔达两城是我的仇敌,你若攻鄂勒珲,必先取栋嘉、巴达尔。你若取此二城,就送给咱。否则,不许你的兵马路过我的边境。”

努尔哈赤气得浑身乱颤,正要发作,张一化怕失了分寸,急命将送信人带出大帐,努尔哈赤怒吼一声:“岂有此理!诺米纳这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当初怎么会与他交好,真瞎了眼睛!”

张一化把信看了一遍,说道:“诺米纳与他弟弟奈喀达屡次阻挠咱们出兵讨伐尼堪外兰,不除此患,难成大事。”

嘉木湖寨主噶哈善也忧虑道:“他们兄弟二人横行霸道,不讲道理,若不先击败诺米纳,哥哥不足以立名树威,还有哪个敢来归附哥哥?”

“那好,就先除去他们。”

努尔哈赤语调冷若冰霜,命那信使回去禀报诺米纳,随后带兵来到萨尔浒城下,商议如何攻打栋嘉、巴达尔两城。诺米纳、奈喀达接到信使的回报,不禁大喜,大开城门,将努尔哈赤、噶哈善、额亦都、安费扬古等接入城中,摆酒相迎。

诺米纳举杯贺道:“老弟以十三副遗甲起兵,一举攻克图伦城,杀得尼堪外兰东逃西窜,威风扫地,令人赞佩!”

努尔哈赤淡然笑道:“古语说:吉人天相。我身负血海深仇,兵马虽少,却是正义之师,自然所向无敌。尼堪外兰那贼子就是再亲近的人他都出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这等见利忘义的小人,只可共贫贱,不可共富贵,哪里有半点儿亲朋的情谊?

人神共愤,怎能不败?”

“老弟所言极是。如今老弟刚刚攻破了图伦城,士气正旺,最好一鼓作气与哥哥合兵攻克巴尔达城。”

诺米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努尔哈赤喝下杯中酒道:“老兄过谦了。老兄兵多势众,哪里用得着小弟出些微薄之力?

想是老兄看小弟军械不足,才盛情邀请小弟攻破城寨,也好添些军械。老兄如此提携,小弟怎敢不从!只是小弟手下只有百余骑,势单力孤,攻城自然该由老兄为首。”

诺米纳一口烧酒尚未咽下,却听他有心退缩,心里暗怒:不想卖力,却只想着分财物,天下哪有如此的便宜可沾?

我既招你一起合兵,自然该你打头阵,怎容你在一旁袖手!气恼之下,那口烧酒竟忘了下咽,呛在喉咙里,火辣辣地生疼,眼泪、鼻涕一时齐流出来,他用衣袖抹了,摇头道:“哥哥怎能抢了你老弟的风头?

哥哥年纪大了一些,有了这萨尔浒城和这些兵马也知足了,老弟可不同啊!你年纪轻轻,正是扬名立万的时候,此时不挣下些本钱,实在可惜了。再说哥哥的兵马久疏战阵,打不得硬仗,比不得老弟连战连捷,士气昂扬,还是老弟打头阵吧!”

努尔哈赤见他醉眼矇眬,脸上、胡须上还沾着些许污物,暗觉厌恶,低下头说:“兄长如此看重小弟,照理说,既已有命,自然不该推辞。只是小弟破了图伦城,人马虽说伤亡不多,可军械损坏殆尽,城中的财物又多分给了借来的兵马,军械实在不够用了。若是老兄肯借些兵器、甲胄给小弟,就是独自攻打巴尔达城,小弟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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