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扫过众人,捧起一副盔甲,大声喊道:“额亦都——”
“在!”
额亦都上前接过盔甲。
“此盔甲乃是我祖父、父亲遗留下来的,今日出征,特赠与兄弟,以此护身,多杀仇人。”
努尔哈赤想起父、祖的先泽,悲从中来,一时声泪俱下。
额亦都振臂大呼:“踏平图伦城,宰了尼堪外兰!”
众人随声呼喊,军威登时雄壮了许多。
“安费扬古——”
“扬古利——”
安费扬古、扬古利二人依次上前领了盔甲,眨眼间,十三副盔甲发放完毕,拜过天地,立下誓言,直奔图伦城而去。
图伦虽称之为城,实则是一座屯堡,土城土墙,高不过一丈,方圆仅有三里。城内除尼堪外兰住的是青砖瓦房,其余多是茅屋窝棚。努尔哈齐打听得图伦城东面有一座山峡,名叫九口峪,乃是通嘉班城的要道,他悄悄地派一百名兵士去把守九口峪,断他救兵之路,亲领三百兵士,含枚疾走,到了图伦城下,已是三更时分。努尔哈赤吩咐去南门放一把火,城中兵士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去救南门的火。额亦都带领十几个兵卒搭起人梯,偷偷爬上东门,大喝一声,杀散了守军,冲进城内。城中大乱,不知道城外来了多少兵马,四散奔逃。随后安费扬古护卫着努尔哈赤冲到尼堪外兰的家中,四处寻找仇人不见,知道尼堪外兰必是已逃出了城,叹息一番,下令将俘获的马匹、牛羊、衣物等清点一遍,分与各位将士。
初战告捷,士气大振。努尔哈赤安抚城中百姓,降者免死。在图伦城息兵一天,犒赏将士,又派人搜寻尼堪外兰的下落,终无消息,过了几天,听说尼堪外兰逃往了嘉班城,于是一路追赶下来。
尼堪外兰逃出图伦后,渡过结冰的浑河,顺流而下,到了嘉班城,收拾残兵并督造城寨的兵卒,回兵去救图伦。途中正遇到努尔哈赤领兵赶来,尼堪外兰自恃兵多,上前狞笑道:“小罕子,你好不识时务!你祖父、父亲都被咱略施小计,死在乱军之中;就是你本家的伯叔们都有心除掉你,想着归顺咱,众叛亲离,你成了孤家寡人,还有什么脸面与咱作对?”
努尔哈赤见他趾高气扬,咬牙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祖父待你极为宽厚,抬举你做了城主,你却恩将仇报,对他老人家暗下毒手,如此血海深仇,岂能就这么算了!你这负心的恶贼,我就是生吃你的肉,喝光你的血,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着张弓便射,尼堪外兰知道他箭法极准,急忙打马后退。那些兵马见主将抵挡不住,纷纷跟他后退,不战自乱,霎时溃不成军,尼堪外兰约束不住,落荒而逃。努尔哈赤星夜兼程,一直追到抚顺城南的河口台,只见关上聚集着手持刀枪弓箭的明军,人声嘈杂,战马嘶鸣,众军士簇拥着一个把总,正与关前的尼堪外兰说话。
安费扬古勒马道:“贝勒哥哥,可是关内的明军要出来援助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骑马站在一个高坡上,察看了良久,打马上前,站在尼堪外兰身后向关上施礼道:“敢问关上是哪位将军?”
那把总乃是军中最末一级的军官,被称作将军,极是受用, 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建州卫左都督努尔哈赤,将军可是关上的守将?”
“小将王廷山,是关上的把总。都督有什么事?”
那把总知道来人是经朝廷敕封过的,狂傲之气登时收敛了许多,话语也客气了不少。
“尼堪外兰与我有杀父之仇,求将军不要庇护这恶贼。”
尼堪外兰大呼道:“不要听他胡说!他父亲是李总兵下令斩杀的,本没有什么差错。将军不要给他迷惑了。我与将军的上司抚顺游击将军李永芳大人交情颇厚,将军千万不可信他。”
王廷山听了李永芳的名字,心下踌躇,皱眉道:“尼堪外兰既然投归于咱,我若将他交与你,岂不给人说我惧怕了你,坠了名头,我在军中如何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