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府(6)

努尔哈赤见他起身去吹熄台上的巨烛,心想:“此时若不动手,等他吹熄了蜡烛,一片漆黑,看不真切,阁中的物件他们极为稔熟,一击不中,给他们躲藏了,哪里寻找?”

刺啦啦左手扯裂床帏,右手持刀,跃身疾向李成梁胸口劈刺。二人缠绵,正在情浓之时,不提防床后跳出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吃惊之下,李成梁仰身向后一倒,想要躲过刀锋,梨花却惊羞交加,娇呼一声,双手掩胸往李成梁怀里躲藏,恰恰挡在了李成梁身前。努尔哈赤没想到二人突然之间移形换位,眼睁睁腰刀便要刺到梨花的前胸。梨花惊叫着闭了双眼,努尔哈赤陡然看到她眼角闪着泪水,在烛光映照之下分外晶莹,不忍伤及无辜,猛地一扭腰,刀锋倏地向右荡开,饶是应变迅捷,梨花的左臂上也被割开了一道血痕,霎时间,淌出殷红的鲜血。努尔哈赤收住脚步,回看梨花浑身簌簌颤抖,仿佛风中舞动的娇花,软软地晕倒在床上,心下大起怜惜之意。稍稍一缓,李成梁赤着上身翻滚到床帏后面,向外喊道:“抓刺客——”

努尔哈赤挥刀疾刺,李成梁绕床躲避,窗体宽大,又有床帏遮掩,急切之间,刺他不着。努尔哈赤大急,情知总兵府乃虎狼之地,不可久留,舞刀将床帏乱砍,见李成梁依然绕床躲避,算定他躲闪的方位,跃身而起,直扑而下。李成梁再要躲闪,已然不及,腰刀冷森森地横在脖颈之上。努尔哈赤叫道:“狗贼,你还我爷爷、阿玛命来!”

便要割下他的首级,手腕却给一双柔软的嫩手死死攀住,梨花不知何时醒来,跑上前来阻拦道:“他是朝廷命官,擅杀可是死罪!”

努尔哈赤见她赤着一双粉嫩的小脚,上身的兜肚将前胸映衬得愈发凹凸玲珑,雪白的肌肤禁不得轻轻一击,但她此刻却横身将李成梁遮住,想将她扯开,手伸到半途堪堪触及她浑圆的臂膊,却蓦地缩了回来,脸上一阵窘热。“好大胆的贼子!”

随着背后有人呼喝,兵刃舞动的风声破空而来,努尔哈赤无心自保,打定主意要与李成梁同归于尽,不顾背后的偷袭,用力将腰刀向前一推,的一声,一把宝剑刺到,将腰刀荡开。李成梁危情顿解,大声命道:“如梅、如桂,此人想必是觉昌安的孙子,斩草除根,不可放他逃了!”

李如梅、李如桂二人答应着各舞刀剑夹击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见他们武艺不凡,知道李成梁强援已至,再要支撑下去,势必凶多吉少,一边抵挡,一边往后窗退却,李如梅舞出一团剑光,狞笑道:“你死了那份心吧!后面没有楼梯,看你的身手自然不能从三楼上平安跃下。”

努尔哈赤恍若不闻,奋力挡开二人的刀剑,抓起一把椅子破窗掷出,趁二人一怔的工夫,纵身而起,两个起落已到门边,想循原路退走。楼下早已灯火通明,李如松与几个兄弟率领众家丁,各拿刀枪火把将看花楼团团围住。他见努尔哈赤沿着楼梯欲下,大喝一声,挥起鬼头大刀向楼梯砍下,登时将楼梯砍作两截。努尔哈赤见楼梯已断,只得纵身从两丈多高的楼阁跃下。他轻功不佳,双脚重重摔落,身子向后歪倒。不等他起身,数十把长枪齐齐对准他的要害,上来两个壮汉将他五花大绑,推搡着押入看花楼。李成梁顺着搭好的木梯下楼,众人过来请罪,他哈哈大笑,挥手命人将努尔哈赤绑在楹柱之上,耸眉道:“好小贼,有些胆色!明日看我怎生消遣你!”

他心里惦记着楼上的梨花,转身上了楼,众人也各自散去。

云遮残月,更漏初歇。偶尔几声犬吠传来,越发显得孤寂寒冷凄凉……努尔哈赤脸颊奇痒,登时从昏睡中醒来,浑身上下冷得哆嗦。蜡香袅袅,烬垂金藕,梨花裹了紫貂大氅,独自坐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手拿一柄拂尘,拂尘上的一束马尾兀自在脸上拂动。梨花见他醒了,笑容收敛,变色咬牙道:“你这小贼,看你相貌堂堂的,怎么竟做这般阴暗的勾当,闯到总兵府行刺!好!你砍了我一刀,我要砍你一万刀。”

调转拂尘柄,在他脸上左右各打数下,努尔哈赤的脸颊立时火辣辣生疼,梨花撇了拂尘,拔出一把小刀,便要向他脸颊戳去。努尔哈赤冷笑道:“没想到你这般貌美如花,心肠却狠如蛇蝎,我不过无意伤了你的丁点儿皮肉,竟要一万倍的偿还,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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