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府(4)

小红伺候李成梁脱了外衣,转身关门出去。此时梨花也将外衣脱去,一身鹅黄短袄和葱绿色的裤子,一双淡白的罗袜踏在一对绣花拖鞋之中,因吃了几杯酒,脸色酡红。李成梁一把搂了,问道:“你方才迟迟不下楼去,可是有心等我上来?”

梨花顺势扑入他怀中,扯着胡子撒娇道:“人家掐着手指算你什么时候回来,盼了多少个日日盼夜夜?

只让你等这一会儿,就心焦了?

心焦了也好,才会记着家里有人在痴痴地等你回来,不会只想着什么打仗用兵,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李成梁笑着拉她坐在床头,便要撕扯她的衣裳,梨花媚笑着闪躲过,说道:“方才吃了那许多的酒,妾身给老爷煮杯热茶,好去去酒气。”

“茶冲得酽一些,解解酒气,才好与你床上嬉戏。”

李成梁淫笑着跟在梨花身后,伸手去摸她的双乳,梨花打脱了他的手,娇嗔道:“先不要这般猴急的,若碰翻了茶盏,溅在手上可不是耍的,气恼了我,罚你在床头替我焐脚。”

李成梁不敢放肆,讪讪地说:“焐脚倒也没什么不好,你的小脚与这双玉手一般嫩呢!屐上足如霜,不著鸦头袜……”

梨花将一盏热茶放在李成梁面前,撇嘴道:“老爷领了这么多年兵,铁马金戈,冲锋陷阵,竟还没忘那些穷酸的旧习,当真难得!”

李成梁是诸生出身,寒窗苦读,读书颇多,后来投笔从戎,也一直以儒将自居。努尔哈赤生性粗豪,哪里见过夫妻间如此调笑的,虽是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心猿意马,但心中也不禁一荡,隐隐觉得一阵燥热。李成梁乘着酒兴,俯身捉住梨花的一条腿,放在自己的膝上,一手捏住她的足髁,一手给她脱了罗袜,一只雪白晶莹的小脚握在蒲扇般的大手里,竟是不盈一握。他轻轻抚摸几下,艳叹道:“‘高擎彩凤一钩香,娇染轻罗三寸长,满斟绿蚁十分量。窍生生,小酒囊,莲花瓣露泻琼浆,月儿牙弯环在腮上,锥儿把团栾在手掌,笋儿尖签破了鼻梁。钩乱春心,洗遍愁肠,抓辘辘滚下喉咙,周流肺腑,直透膀胱。举一杯恰像小脚儿轻跷肩上,咽一口好似妙人儿吮乳在胸膛,改样风光,着意珍藏,切不可指甲儿掐坏了云头,口角儿漏湿了鞋帮。’莲杯饮酒,文人风流,由来已久了。冯惟敏这首词将此乐事描绘得淋漓尽致,不愧大家手笔。年少轻狂,偎红倚翠,有什么错?”

梨花将纤足缩回,不悦地说:“常言道:男不知女痛,女却知男乐。你们男人当真好狠的心,只知道要女子裹个三寸金莲,状如新月,步生莲花,可知道束脚一双,眼泪一缸?

那缠脚布一紧,钻心也似的疼……”

她忆起往事,泪水竟涔涔而落,想那痛苦记忆得极为深刻。李成梁吟咏的词句,努尔哈赤听得半懂不懂,但见他不胜向往钦羡,又见梨花赤裸的那只小脚,当真纤细柔软,温腻如玉,一颗心登时乱跳起来,待听她哭诉缠足的痛苦与不幸,心里暗暗发誓道:有一天,我若统一了建州,必定不让女真女子受这份苦楚,走路摇摇摆摆,极是不稳,如何操持家务,替打仗的男子们放牧割草?

李成梁正在兴头上,嘴里兀自说个不住:“你不知道竟有人写了一本书呢,叫什么《香莲品藻》,细分为五式九品十八类,其实不过瘦、小、尖、弯、香、软、正七字而已。十趾盘兮双掌曲,三寸莲钩新月出……”

忽见梨花哽咽而泣,才住口吃茶。

梨花见扫了他的兴,忙转话题道:“老爷此次马到成功,实在值得庆贺。”

谈及征战,李成梁登时一扫方才的淫邪之态,生出一股睥睨天下、旁若无人的气概,放了茶盏,抹嘴道:“那阿台狼子野心,也忒狂妄了,竟想着统一建州,我岂能容他做大?”

“老爷盖世英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妾身实在佩服得紧!”

“不瞒夫人说,朝廷定的是以夷制夷之策,好叫他们女真一盘散沙,犹如一群绵羊,选个听话的做头羊,平日只要调教好头羊,其他的羊自然随在它身后,不需再费什么心思。可是头羊却不能多,若多了个头羊,羊群就不易牧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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