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照看,所以我接过他手头的事情,让他先回家。当时非常的热,而且四处都有烟,天快黑了,但并没有变得凉快起来。当天完全黑了时,光线不足,在外面就没办法做事了,我就爬上了我们的塔楼,放眼望去,四周的山上有一圈火光,真的是很漂亮。你能想象得出来吗?你站在高高的塔上,透过每一扇窗户,每一个方向都是火。当时还没什么风,没有什么迹象表明野火会越过大峡谷。所以那时我一点也不害怕,事实上,那一夜我睡得相当的安稳。
第二天早上,还是很热,周围模模糊糊全是烟。我穿上工装裤和长统靴,戴上手套,开始干活。先是在天窗上钉上了一块波纹钢,然后又在屋顶的排水槽里建了一个小水坝,我们的房子有宽宽的箱式水槽,所以我没法像别人那样用几个网球就把它堵住,我得自己想办法,我找到了阿斯特丽德的几件旧衣服——我以为是旧衣服,后来发现那些其实是高田贤三的时装——我把衣服用塑料纸包好,塞到排水管里,然后把水槽里灌满了水。那天大致就做了这些,都是些防火的小措施。当时都快忙疯了,但一点儿也不高兴。
值得一提的是,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地来帮忙,其中有一位老人,叫桑迪·布莱克,一个人住在后面,也过来帮忙,然后有人拿来了一把电锯,把那些靠近房子的树枝全部锯掉。
威列姆这时又回来了。当时已经不需要听收音机了,周围全是浓烟,不听收音机也知道我们就在野火的中心。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阿斯特丽德不断打电话过来。
相册!
所以我就去找那个可恶的相册,里面全是阿斯特丽德和她以前的那些男朋友的照片。我把照片放到了洗衣间,那里有双层的屋顶。
然后电话又响了。我的中国瓷器!
然后我把她的中国瓷器放好。
然后,衣橱!
见鬼的衣橱。
我又把一些东西放到了洗衣间里,还有一些放到了汽车的行李箱里,但实在不知道哪儿比较安全。
到最后,所有阿斯特丽德很在乎的东西都放到了洗衣间,上面还盖上了羊毛毯子。排水槽里灌满了水。到处都是装满水的桶。但是拿那些录像带怎么办?我有很多动画的录像带,都是我自己拍的画面,这些录像带就像一个个小油桶,是所有东西里最容易着火的。
这一天的傍晚,我接到了一个侄女打来的电话,她在国家公园工作,电话是从直升飞机上打来的:马蒂,我正从你们这儿飞过,火正向这儿蔓延,非常近了,离你们这条路的尽头只有几英里。
然后我又接到了一个邻居的电话,说他看见消防车正向我这儿开过来。我刚挂上电话,就见到这些消防志愿者冲进了家门,有几个我还认识,包括在当地修车厂的那个家伙。马蒂,他说,我们需要一些毛巾。
所以我就给他们找了些毛巾。
我们得把你送走,马蒂。
他们把毛巾弄湿,撕开来裹在脸上,但还是藏不住惊恐的眼神。我不想贬低这些志愿者,他们很勇敢,对我帮助很大,但他们的眼神看起来很吓人。
我们得到命令,你得撤离。
我不需要撤离。
不,不,不要给我们制造麻烦,马蒂。
那你们的队长在哪儿?
但他们已经把老迈的桑迪·布莱克护送上了车,我是下一个。我不想惹人烦,但我的确很生气,心里想他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在车里被护送出去,当车沿着公路向回走时,我看到更多的消防车向我的房子开去。
护送我们的车子开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了土路的尽头,驶上了沥青路,当地人称这条路为“溜冰场”,这儿现在成了消防队的大本营——消防车、警车,还有我的邻居们,都在这儿。你看不了一百码远,到处都是人和车,有一种恐慌的情绪弥漫着。
然后我发现自己没带钱包。
我把钱包丢家里了,我对警察说。
男人都理解这一点,男人必须有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