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5)

  第谷马上着手启动皇帝提供的慷慨的建设方案。几周之内,庄园管家卡斯帕 · 冯 · 姆尔斯坦就向巴威兹发去紧急警报——那个丹麦人正在大肆地革新庄园。与皇家行政部门的一系列争吵一直延续到第谷去世,甚至此后仍有余波。还有其他一些难缠的事,第谷搬进贝纳克之后一个月,因为城里再次突发瘟疫,皇帝只好离开荷拉德卡尼到更为安全的乡下躲避;瘟疫自然也传到了贝纳克,周围地区的死亡人数已达两千,布拉厄家的女人们惊恐万分——第谷很不屑地如此评价她们。在她们的催促下,他只好暂时放弃正在建造的新的尤兰尼堡,退居到30公里外河流下游的吉斯特城堡。那正是1600年初,是约翰尼斯 · 开普勒到达布拉格的时候,因这次事件,他们推迟了科学史上最重要的会面。

很难再想出有哪两个人物能像开普勒和第谷 · 布拉厄之间的差别这么大的了。开普勒,一位年方25岁的年轻人,出生于1571年12月27日下午2∶30,极为精确;出生在德国西南部森林周边的魏尔市,在符腾堡公爵领地,这是一个“自由城”。这个家族很混杂,祖父舍伯德曾做过一段时间魏尔市长,父亲叫舍伯杜斯,约翰尼斯 · 开普勒在对其父简短的描述中,说他是“一个占星者、耶稣会士、结过婚、患有忧郁症、邪恶”。开普勒的父亲是一个专职雇佣兵,喜欢吹牛,虐待妻儿,最后抛弃他们,跑到低地国家做阿尔巴公爵的打手去了。开普勒的母亲卡塔丽娜才智敏捷,但性情冷漠,像儿子一样,她喜欢自然界,对草药和自制药物的兴趣最终让人把她看做巫婆,并试图起诉她。约翰尼斯从小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8岁那年被送到农场工作,致使病情加重,最后因符腾堡公爵的开明政策,被送回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17岁时,他进入图宾根大学读书,受教于著名的迈克尔 · 马斯特林,一位深受大学者第谷 · 布拉厄崇敬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

开普勒既是虔诚的新教徒,也是毕达哥拉斯的追随者——那位公元前5世纪的哲学家认为宇宙并非以地球为中心,而是一团永恒、无形的火焰,这有力地支持了哥白尼的革命学说,后者提出太阳是行星运动的中心。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在当时那种宗教压制的氛围中,学习掌握这些信条是极为大胆的。① 他也广泛阅读了新柏拉图主义者的著作和神秘主义哲学家、库萨红衣主教尼古拉斯的作品。尼古拉斯有预见地指出,一百年后哥白尼声明的地球并非宇宙中心观会得到证明。三年级,开普勒被大学当局直接安排到奥地利南部格拉茨做学校教师。在他到达格拉茨时,因为使用不同的日历,他无端地失去十天,想到自己的一生将埋葬在斯捷里亚这样一个落后、偏远之地,开普勒不寒而栗。然而,他仍顺从了当局的安排,1594年22岁时成为中学教师。他主讲高等数学课,还包括天文学。他是一位让人恐惧的老师,第一年还有几个学生,第二年就一个都没有了。他还是省际数学教师,尽管听起来似乎位置很高,但只需要他在每个新年开始之际从星相角度对本城本地进行一番简短的预言。开普勒对占星术的态度一直很矛盾,一方面,他称其为“天文学的愚蠢的小女儿”,另一方面,终其一生,为他自己、为家庭尤其为他的孩子们,他不断地投入在占星术的研究中。他密切关注那些星图的同时,又不太情愿地搜集数据,目的是避免不祥的预言。

1595年7月19日,开普勒记下了这个日子,可以说,这是他作为科学家职业生涯的真正开始。他在格拉茨中学的教室里上天文学课,在黑板上画出一个简图以标明木星和土星在运行中相接近的轨迹,也就是说,每隔大约20年,木星就会赶上土星并超过它,在行进中它们会出现一个交汇点。在黄道带上这些交汇点之间的距离会有些微变化——请注意,实际上,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复杂——在黄道带的运行环中可以依据那些交汇点画出一系列的三角形,这些在里侧的三角形将依照某种神奇或者说是神圣的目的形成一个略小的圆环……哦,当然,这里有一个图解。

有那么几年,已经成了天文学家的开普勒仍然沉迷于思考一些基本问题,比如为什么是6颗行星——在他那个时代只知道6颗行星,为什么轨道与轨道之间是以这样的距离呈现出来的。这一切一定出自一个计划,一种理性的设计,就像几百年后,爱因斯坦所强调的那样,上帝不拿这个世界掷骰子。① 对于开普勒来说,毕达哥拉斯的行星系统说是一支庞大无比的乐器,它的巨大而沉默的琴弦正合乎和谐的几何法则。可以确信,他像大多数天文学家一样都追溯至太古时期。开普勒的天赋及其令人惊叹的创造性思考使他不断地提问、探究,并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在他之前,宇宙学家们总是尽最大努力按照事物看起来的样式描述它们的位置状态,并尽量准确地描绘出它们在未来的可能情形。开普勒是第一个致力于解释而不是描述的天文学者。他不仅想知道星辰如何运转,而且想知道它们为何如此运转。一定有一个计划,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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