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温特堡的时候,他在路德的母校读书,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被迅速送往北方尚属安全的罗斯托克市。1566年10月28日,就在罗斯托克城,他目睹了一次月蚀。第谷在仔细地研究了这一现象之后,认为这预示着土耳其苏丹伟大的苏尔曼之死,于是很不明智地发表了一首拉丁语的六步格诗宣告这场即将发生的事件。不久,有关苏尔曼之死的确切消息就传回来了,只不过他死在月蚀前6个月。可见,月蚀并非预示死亡而只是一种变形。两个月后,在圣诞晚会上,第谷同另一个住在罗斯托克市的丹麦学生曼德尔 · 帕斯堡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后者是布拉厄家的一个远房表亲,他在晚会上嘲弄第谷写的那首有关苏尔曼之死的尴尬的预言诗。决斗中,第谷的鼻梁被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幸运的是,他未受感染,经过一段痛苦的疗养终于恢复健康。他回到丹麦的家中,自己做了一次修复手术,用金子和银子混合的肉色金属遮盖疤痕,从此他随身总是携带一只小银盒,里面装着一种粘合药膏。这只珍贵的金银鼻甲只在特殊场合才使用,平常只用一只铜制鼻甲代替。
第谷很早就对天文学感兴趣,在莱比锡读书的时候他就“偷偷地买、悄悄地读天文学著作”。显而易见,英格姑妈可能对此有过私下里的鼓励,因为有关星星的科学知识并不是喜欢舞枪弄剑的布拉厄家族的兴趣所在。17岁时,第谷已经按照亚历山大城托勒密画的各种星图进行了精密的测算,然而,往往是然而——那个时候,托勒密和那些根据哥白尼日心学说设计出普鲁士星图的近代学者仍是最受崇敬的人。第谷的测算仪器只有一只小型天体球,“比一只拳头大不了多少”,他用一根细绳把它悬挂在夜空之下,用一颗行星和两只恒星为其定位,然后根据恒星在天体上的位置验算行星的位置。
第谷对于精密度的热情表明他具有成为科学家的伟大素质。他不像哥白尼、开普勒、牛顿那样是一流的理论家,他也不像伽利略那样是一个天才的技术专家,但他却看到了精确地测定和记录观察结果的必要性。在莱比锡,他买到一只天文半径体,尽管它比一只木制直角校准器还小,但比那只用细绳吊着的器具成熟合用多了。不过,这只半径体只能精确地测量到弧形的一度,而第谷要寻找的是弧形的更微小的测量数值弧分,即1/60的弧度。① 1596年春天,在德国的奥格斯堡,他周游欧洲各国回来。有一天,他和一个朋友在大街上闲谈,告诉对方他急需一只略大一些的精密仪器。幸运的是,这场谈话被当地一位商人兼天文学爱好者听到了,这位慈善家名叫保罗 · 海因泽尔——每个善良的人都配叫这个名字,他出资用橡木和黄铜建造了一个巨大坚实的四分仪,也可以叫它大象限仪,半径长度为5.5米,它大到足以一下子容纳40个男人在里面。后来证明这座仪器并未给第谷带来他所希望的成功测量,不过,利用这个庞然大物所做的观测努力表明,理论的应用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时,这也让科学界开始注意到第谷,并使他拥有了天文学家的名声。
35年里,第谷一直在积累星座的观测资料,别忘了,他可从来没借助过望远镜,因为当时还没发明出来呢。这些资料最后为开普勒进行天文学革命打下了基础。100年后,牛顿说他能看得更远是因为自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①,而第谷未能自由驾驭的东西却让开普勒有机会借此窥测宇宙深处的光辉。第谷提供的精确可靠的数据资料使开普勒垂涎欲滴,在令人瞩目的1600年,他心急火燎地赶往布拉格,希望能从大丹麦人的星表图中分一杯羹。开普勒本人绝非一位完美的技术工作者,作为一个天文学家,他视力不佳,一只手有残疾;而且,他对天体的实际运行的兴趣也远不像哥白尼那么大,他一辈子观测过的行星不超过6颗。但开普勒和哥白尼全力关注的并非表面现象,而恰恰是隐藏在表象背后的更高一级的真实。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