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现在可真是世风日下呀！听说有些采果子的人居然把地上的越桔也当作自己的了，我就看到有人树了告示，清清楚楚写着禁止入内采摘。还有的则将地盘出租，或者限量采摘。Sic transit gloria ruris.（乡村美好不再了。）我无意怪罪谁，但的确——这是很可悲的。我们曾经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真应该为这感谢上苍啊。乡村生活的真正价值究竟为何？如果什么都要上市场用金钱买进卖出，乡村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就会导致卖肉的屠户推着一车越桔走来走去。干吗？这挥刀杀牲的家伙看样子要操办婚礼。这就是我们这个文明不可避免的后果，牛肉充斥，越桔减少；最后越桔减少百分之八十，采越桔活动也就消亡了。于是我们除了吃牛肉，只剩下没有果子的布丁。那就让我们做牛排吧。大家都知道明白牛排是怎么来的——那就是把为你辛苦卖命工作的老牛打翻在地，或者趁他还在活蹦乱跳时从它身上切一条肋骨，连皮带肉，然后等着小牛长大再砍。这一来，肉店门板上就用粉笔写这样的字：“小牛头和越桔有售。”
英国和欧洲大陆随着人口不断增加，大城市也多了起来，我想那里的人也失去了许多享受自然的权利。这个地球上的野果不等被移入园子里就要消失了，就算在市场上能买到的也只是空壳了。整个乡村都像被加工后一样整齐划一，人们根本不知道曾经的丰富多彩，剩下的果子只有蔷薇果和山楂果，寥寥可数。
如果长了越桔的地都被划为私人所有了，那个国家会什么模样？走在大路上，看到路旁这样私人化的越剧地时，心好沉重。我看到这样的土地上草木没有了生机，大自然也垂下了面纱遮住自己。于是我加快步子，急着要赶紧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在没有什么比这更糟贱大自然了。看到这种情形，我只能想到的就是：这里那些甘甜姣美的越桔果都变成臭烘烘的钱了，这真是对它们的亵渎。是的，我们有权利把越桔作为私有财产，就像我们可以这样处置草地和树木一样；是的，这样做并不比我们公然立法支持的成百上千的行为更坏。但是，这样做的最大坏处是：它使我们看到了所有的恶，它使我们看到了这个文明和劳动的分工会不可避免走向什么？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甲是职业的采摘越桔人，他租了乙的地。现在我们想得出这块地上越桔采摘工作由申请了专利的马拉采摘机（27）进行。丙是手艺高明的厨师，管理用某些果子作的布丁事宜。丁，教授，坐在书房著书立说，而布丁正是为他做的。当然，教授写的书就是关于越桔的。在他的著作里将记录下上述所有这些工作。可是读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其实不过始于也止于越桔地以内而已。越桔的活力荡然无存，读这种书才叫受罪。我更愿意另一种形式的分工：丁（也就是教授先生）应该能进得书房写作，也能走到越桔地里采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