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灌早熟蓝莓 ( Early low blueberry) 03

新罕布什州的大小城镇都依山而建,四周村民世代都到山中采摘浆果,所以每当浆果成熟季节,山顶上满是采浆果的人。有时,四周村里上百成群的人拎着桶呀、篮呀或各种东西,一起不辞辛劳跑到山上,好不壮观。这种情形往往发生在星期日,因为这是大家的休息日。在这种地方露营,满以为自己已脱离尘世,十分享受如此清闲,却没料到会受到这些采浆果人的干扰——有的人一大早等不及雾散云开就上来了,生怕和同行人走散,就使劲敲打铁桶,以声为讯号通气。在浆果季节里,几乎天天都是安息日,人们天天采草莓来放松开心呢。

在岩石隽碐的山顶上,矮灌早熟蓝莓树丛往往可延绵数英里长,却只有几米甚至几寸宽,它们或浅或深的蓝果实(甚至紫黑色)在岩石上俏皮地招摇,不过都没有粉霜,有时其间可见到与它们为伴的鲜红御膳桔。这一带曝露在岩石上的蓝莓枝条通常都结藤环绕,沿着岩石攀爬,稍有平坦处就又铺开生长。往往越是陡峭的地方,蓝莓长得越好,结果越多。此时,站在康科达,我朝北方望去,远处那些山峦呈灰蓝色,我不禁想:这不就喝蓝莓的蓝色一样嘛。我们这里,只要把树丛砍了,这些东西就一拨接一拨地长。在我记忆里,我曾有过两个小时就采摘到十夸特蓝莓(一夸特约合1.1公升)的纪录,把一个面粉袋塞得满满的,这就发生在松树岭,我们市通往林肯郡的路旁。三十年了,现在那里早已是茂密高大的山林了。

树木砍伐后,那些被学者称为宾夕法尼亚蓝莓的小东西得以见天日,抽出枝条,绿得更浓。再过两到三年,原先在大树终日遮挡下几乎从不结果的枝头就挂上果实,沉甸甸的,把枝条也给压得趴在地上了。更妙的是,这样结出的蓝莓往往比别处的要大得多,口味也浓郁得多,就像千万年来那些山旁岭下的古老往事在它们的记忆中被激活了,要借此表示宣泄。

于是在接下去的几年里,周边村民都能享受到这些蓝莓,直到这一带的树渐渐长高,重新遮住天日,而这些蓝莓丛又退缩到不花不果的状态。蓝莓只在一片树林倒下后到新树林长起来之间的短短几年里结果,就是如此。

你认为蓝莓成熟还要等上十天半月,所以心里想到蓝莓就觉得一定还是青绿色,并不好吃。而树林那里住的孩子却挎着熟透的蓝莓敲开你的门,向你兜售他采来的果子。什么,那位姓急脾气的先生前年冬天就把他家在勃姆西迪卡岭上的林地给伐了,你还不晓得?他这番举动的后果可远远超出他事先所料。好风吹得人人舒坦,好雨下得大家滋润。本来,急脾气先生以为削平一片山头,受益获利的只有他家。他种下去的庄稼也好、树苗也好当然该他独家收获,别人无权分享;但周围的村民甚至远处的城里人却也因此得到补偿——那里长出的蓝莓是人人可以采的。等那些砍下的树木被运走后,人们就赶来拾宝贝,不是要捡柴火,而是一篮篮的蓝莓。别操心家里的园子了,管它长什么爱长不长,别忘了一年里就只有这么几天可以采到蓝莓果。再过些时,又会长起新的小树林,这就是大自然安排的,一物长,一物消,反复循环,看到新砍伐的林地,我就不由得感叹天地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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