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按了下九号房的门铃。我想如果她用对讲器回答我的话，那么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已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可不想像傻子一样四处寻找一个现在可能就待在家里的女士。等了半天，没人搭话，我只好又去按蒂莉·阿尔伯格的门铃。
大约过了十秒钟，对讲器里终于传来了她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太空。
“哪位？”
我把嘴靠近对讲器，稍稍提高了嗓门。
“阿尔伯格夫人，我叫金西·米尔虹，是本市的一名私家侦探。伊莱恩·博尔特的妹妹让我来找她，我能否和你谈一谈。”
她稍作停顿后不情愿地回答：“嗯，我想想啊。我正要出门，不过我可以抽出十分钟来。我在一楼，穿过大门到电梯右边，我的房间就在大厅左手最里面。”门禁响了一声便打开了，我按照她的指示穿过了玻璃门。
蒂莉·阿尔伯格的前门虚掩着，她正在收拾一件轻便夹克、钱包和一个靠在客厅桌子边上的折叠购物车。我敲了敲门框，她停下手里的活儿，走到门口迎接我。我又瞥见一个冰箱和部分橱柜。
蒂莉·阿尔伯格大约六十多岁，披着一头好像刚刚做过的杏黄色鬈发。这头鬈发肯定比她想要的要夸张一些，因为她戴着一顶钩针编织的棉帽。杏黄色的刘海露在帽子外面，就像麦当劳叔叔一样。她拼命想把刘海塞进去。她的眼睛是淡褐色的，脸上有一层淡黄色的雀斑。她穿着一件形状怪异的裙子、长筒袜和跑鞋。她的表情很自信，似乎世上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希望我给你的印象不是那种不友好的人，”她缓缓地说，“但是如果我早上不先去市场的话，就买不到好东西了。”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我说，“你能告诉我你最后一次得到博尔特的消息是什么时候吗？应该称呼她小姐还是夫人？”
“叫夫人吧。她才四十三岁就守寡了。她丈夫生前在南方有好几家工厂。据我所知，她丈夫三年前死于心脏病，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她就是在那时买下这套住所的。请坐吧。”
蒂莉走到右边，把我带到摆设着仿制古董的客厅。我甚至还闻到了吃剩下的早餐的味道：咸肉、咖啡和加了肉桂的某样东西。
在说明了很忙之后，她似乎准备给我尽量多的时间。她在一张长软椅上坐下来，我则坐在一张木制摇椅上。
“我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通常会在佛罗里达。”我说。
“是的。她在那儿还有一套公寓。好像在博卡拉顿1，靠近劳德代尔堡2。我从来没去过佛罗里达，只知道这些城市的名字。总之，她通常在每年的二月一日左右去佛罗里达，然后在七月底或八月初回到加利福尼亚。她说她喜欢热天。”
“那么她不在的时候你会给她寄信吗？”
蒂莉点点头。我每个星期都会成批地给她寄信，数量不定，这要看积累了多少。她每隔几个星期就会给我回一封短信。通常就是一张明信片，问候我一下，告诉我那边的天气如何以及她想让人清洗一下窗帘之类的东西。今年三月一日她给我回了一封信，但此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这一点都不像她的做事风格。”
“这些明信片你还留着吗？”
“没有，每次我都随手扔掉了。我不是喜欢收集这类东西的人。我这里有太多的书信。看完后，我都会随手扔掉，也不会再去想这些事。”
“那她有没有提到去附近旅行之类的事？”
“没有。当然，这也不关我的事。”
“她的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吗？”
蒂莉笑了笑。“从明信片背面的只言片语是很难看出她的心情的。明信片也没有那么大的空间。但我感觉她一切都好。”
“你觉得她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不回信不是她的风格。我试着给她打了四五次电话。有一次是她的一个女朋友接的电话，但是她很没礼貌。此后，我就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她的哪位朋友？你认识吗她？”
“不认识。我不知道她在博卡拉顿都认识些什么人。我没有把她的名字记下来，也不想知道她是谁。”
“寄给她的都是些什么邮件？有账单吗？”
她耸了耸肩。“好像有。我没太注意。来什么我就寄什么。不过我手头倒有几封还没有寄出去的，你可以看一下。”她起身走到一个橡木写字桌旁，转动了一下钥匙，打开了其中一扇玻璃门。她拿出一沓信，找了找，然后递给我。“这就是她平时收到的信。”
我快递地将这些信件归了归类，有维萨卡、万事达卡、萨克斯第五大道精品店3账单、博卡拉顿一个名叫雅克的皮货商寄来的账单以及位于阿沃尔大街拐角处的DDS公司里一个叫约翰·皮克特的人寄来的账单。一封私人信件都没有。
“她公共费用账单也是从这儿寄过去的吗？”我问道。
“这个月我已经给她寄过去了。”
“她会不会被警察拘留?？”
蒂莉忍不住大笑起来。“噢，不，她才不会呢。她不是那种人。她不开车，也不是那种不遵守交通规则、乱穿马路的人。”
“车祸？疾病？酗酒？吸毒？”我觉得自己像个医生，对前来体检的病人进行问诊。
蒂莉露出怀疑的表情。“我想她可能在医院，但是如果她住院的话，她肯定会告诉我们的。实话跟你说吧，我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如果她妹妹不出现的话，我可能会去报警。这其中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关于她的去处，有很多种解释，”我说，“她是个成年人，身上肯定带了钱，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她也完全没有必要通知任何人她去哪儿了。她也许在环游世界，或者可能爱上了某个人并和他私奔了，或者和那个女朋友去狂欢了。她可能从来没想过有人想要联系她。”
“这正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原因，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我认为她不会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那好，我来调查一下吧。现在就不耽误你了，回头我再来看一下她的房间。”我边说边站起身，蒂莉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握了一下她的手，感谢她的帮助。
“如果可以的话，这些信暂时先不要寄了，”我说，“我要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一两天之内我会再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会和你详谈。我想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也希望她不会出什么事，”蒂莉说，“她可是个好人啊。”
分手之前，我给了蒂莉一张名片。我其实不怎么担心，但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迫不及待地想解开这个谜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