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史蒂文(1)

安检人员推了推史蒂文的手臂,他竟然有些跄踉不稳……我突然发现,四十几岁的他,已经有点驼背了。那个英俊锐气的学生到哪里去了?心里一阵苍凉,真是岁月无情!

史蒂文终于要走了。

他供职的公司,在9·11事件那天,随着世贸大厦一起从地球上消失了。公司全军覆没,除他以外无人幸存。他失去了老板、同事、招标项目,甚至连这次出差的钱也找不到地方报销。

那天,我开车送史蒂文去机场。史蒂文一路上沉默寡言,神色凝重。到机场了,他不要我下车,和我拥抱,叹息着说:“迈克,保重!”我看见他伤心的样子,心都要碎了,不忍离开他,执意要再多送一程。9·11事件以后,感觉到人世间的事情真是说不清,运命无常,世事难料,谁知道我们何时再相会?

“再送你一段吧。”我坚持着。

史蒂文对我说,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一回去就马上找工作。”

只是他这几年一直从事的IT行业已经日薄西山,本来就很不景气了。出了9·11事件,他们的日子将会更难过,特别是他所在的纽约,是9·11事件的重灾区,史蒂文能不能重新找到工作,实在很难说。

“唉,脑子里全是熟人的影子,挥之不去。”史蒂文又长叹了一口气。

芝加哥机场戒备森严,送行的人在很远的地方就被隔开了。

我站在栏杆外面,目睹他在安检人员面前高举双手。安检人员的检测棒顺着史蒂文双臂下滑,还推了推他的胳膊。他站立不稳,竟然有些踉跄。突然发现,刚刚才满四十岁的史蒂文,已变得有些驼背了。那个英俊锐气的青年到哪里去了?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苍凉!

第一次认识史蒂文,是在商学院的讲座上。在我旁边听课的一个白人学生,一个字也不记录,但经常发出尖锐的提问。

下课后,我指着他的背影问同学:“他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在课堂上见过他?”

同学告诉我,此人这学期就要毕业了,又补充一句:“他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怎么了不得?一问还真把我吓一跳。此人本科读的是哈佛。后来,他为转行学MBA,竟把GMAT考了满分。他是我们商学院唯一一位拿全额奖学金的学生。在商学院获得全额奖学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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