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安慰他：“好在我们都还健在。”想用庄子的典故和他开玩笑，但苦索枯肠，想不出合适的来。
我和克莱德走得比较近，多少和他娶了一个有华人血统的妻子有关。他身材不算高大，也不特别聪明，但身上保持着追求上进的勃勃朝气，让我格外喜欢。
克莱德的职位是“底层广告策划”，这是他自己创造的职位。
加盟BG公司后不久，他就大胆建言：“为什么不做底层广告呢？比如地方小报、校园通讯、高速公路广告牌，花费不大，但不一定没有成效。”吉姆一听，立即让他动手做。拨去做广告的钱，自然也是按他所说的“花费不大”的比例。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但克莱德却有冲天的干劲儿。那些七零八碎的杂事，看似不会有什么大成果，居然在克莱德一年的努力下，搞得有声有色。一年后，吉姆一下子拨了四个人给他。克莱德从此升入管理层。
当上主管的克莱德第一个变化是，下了班后不再像普通员工那样夹着公文包往家赶，他常常停留在我办公室前问：“去不去克林顿酒吧？”
克林顿酒吧是方圆几英里内让不少公司白领青睐的地方。在那里，你花20元可以喝20小杯啤酒，品种从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小镇作坊产品，到欧洲、澳洲的啤酒名牌，每回去都可以品尝到不同的花样，然后含着千种滋味，半梦半醒、依依不舍地离开酒吧。
这个地方是附近各大公司高级白领的聚集地。灯光下，人影憧憧，人们的关系在闲聊中润滑，而且刺探到不少竞争对手内部的“军情”。渐渐地，它成了让克莱德上瘾的去处。
他拽着我去，还因为喜欢听我说些中国古代哲人的故事。中国先贤中，他最喜爱庄子。“庄”字他说不清楚，常常说成“钻”字。
一次，他又要我说庄子的故事，我便把庄子的问话转达给他：“庄子说，人如果睡在潮湿的地方，就会患腰痛或半身不遂，那么，泥鳅会这样吗？人爬上树会惊恐不安，那么，猴子会这样吗？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为什么鸟兽见了她要逃跑呢？”
克莱德放下酒杯，两眼直愣愣地看着我：“真是千真万确！看来，标准不一，眼光异样，苦乐的感受就不同。有意思，有意思！不过，这‘钻’子是不是有点儿狡辩？我们干吗要去关心泥鳅、猴子、鸟兽呢？我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人打交道。所以搞好人际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时候，我刚进公司不久，还在底层挣扎。他靠近我悄声问：“你想不想当部门主管？不用回答我。不想当就是庸才啦。不过，要是想当，就得注意搞好同事关系，搞好上层关系。这里面学问很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