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一家健康食品小餐馆就餐,这类小餐馆专做模仿肉类馅饼的素食,但任何人都能够一眼看穿。我本人不大理解这种做法。我个人认为,即使是看上去像碎牛肉的食品,也会让一个素食者感到厌恶。博比要了一份加豆子和奶酪的墨西哥玉米馅饼,和健身房中一块卷起来的毛巾一般大,表面涂满了沙拉酱和酸奶油。我点的是炒时蔬和糙米饭,再加一杯叫不出名字的白酒。
进食对于博比来说,其艰难程度不亚于健身练习,但他对这一任务的专心致志却使我能近距离观察他。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头发显得有些褪色并且粗糙,令无数女人羡慕的长睫毛下面是一对褐色的眼睛。他的左脸毫无生气,但他的下巴浑圆结实,在一道伤疤的陪衬下宛如一弯新月。我猜他在坠入那个峡谷时牙齿曾切入他的下嘴唇。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他是如何生还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在注视着他,但没有表示反对。
“你能活下来可真够幸运的。”我说。
“我告诉你最糟糕的事吧。我的脑子少了一大块。”他说话时又出现了拖音,似乎这个话题能影响他的声音,“我昏迷了足足有两个星期。我醒过来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死的事情。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但我记得我原来的样子,这让我非常痛苦。我以前很聪明,金西。我了解很多知识,我能够集中精力,也有很多想法。我思维敏捷,能够魔术般地产生奇思妙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思维能够魔术般地产生奇思妙想。
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我的记忆残缺不全。很多空白。我失去了大片关于过去的记忆。它们再也不存在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耐烦地轻擦着他的下巴,然后痛苦地看了一眼手巾,“天啊,我还流着口水,太可恨了。如果我一直都是这副样子,我就不会体会到差别,也就不会如此痛苦。我会以为每个人的脑子都和我的一样。但我却知道它曾经敏捷过。我曾是一名学生,很快就要进一家医学院了。而现在我能做的只是锻炼。我只是尽可能地恢复协调能力,以使自己可以独自上那该死的厕所。不在健身房时,我去一个名叫克莱纳特的神经科医生那里就诊,想办法恢复一些其他功能。”
泪水突然涌入他的眼眶,他停顿下来,拼命控制着情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摇了摇头。当他再次说话时,声音中充满了自我厌恶的语气。
“好了,这就是我的暑假。你呢?”
“你肯定这是一次谋杀吗?为什么不是一次恶作剧或者是酒后驾车?”
他想了一会儿。“我认得那辆车。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很明显,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但似乎……当时,我认出了那辆汽车。”
“有没有认出驾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