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星期一。健身房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他俯卧在紧邻我的一张长凳上，全神贯注地做着腿部弯曲动作。我坐到了举腿机上，想换个花样。我体重一百一十八磅，需要恢复的只是我的上半身，但我受伤后一直没有恢复慢跑，所以做一些抬腿练习应该对我有好处。我只加到一百二十磅，已经感到疼痛。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开始玩一个小游戏——看看周围哪个器械最令我痛恨。他正使用的腿部弯曲机是一个很不错的候选者。我看着他做着腿部弯曲，一组十二次，一遍一遍地重复。
“我听说你是个私家侦探，”他说，腿上仍然没闲着，“是真的吗？”他的声音略微有一点拖音，但他巧妙地掩盖了它。
“是真的。难道你正想找一个？”
“的确如此。有人想杀我。”
“看来他们几乎要成功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九个月之前。”
“为什么找到你头上？”
“不知道。”
他腿部的肌肉正在鼓起，腿上的肌腱像钢索一样拉得紧紧的。脸上的汗水滚珠般地淌下来。我下意识地数着他弯曲的次数。六、七、八。
“我恨这台机器。”我发表意见。
他笑了笑。“这缺德的东西很让人痛苦，对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和一个好友深夜在一条路上行驶。一辆车突然出现，开始不断地从后面撞我们。到达山顶的一座桥时，汽车失去了控制，我们从桥上摔了下去。里克死了。他跳出车外，汽车从他身上滚了过去。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你知道吗，那是我生?中最长的十秒钟。”
“我敢打赌肯定是。”他冲下去的那座桥横跨在一个岩石嶙峋、灌木丛生的峡谷上面，那个深达四百英尺，是跳崖自杀者的绝佳去处。实际上，我还从没听说过谁掉下去后还能生还。“你很刻苦，”我说，“你没间断过恢复训练。”
“有什么办法呢？那次事故过后，他们断定我再也无法行走，说我再也干不了任何事了。”
“谁说的？”
“家庭医生，一个长期被我家雇用的老家伙。我母亲当场解雇了他，并请来了一位外科专家。他妙手回春，让我重新站了起来。我在复健中心待了八个月，最近才能来这里做些锻炼。你是怎么回事？”
“一个混账开枪打中了我的胳膊。”
博比笑了起来，发出一种愉快的抽鼻子的声音。他完成了最后一组练习，用胳膊肘撑起身体。
他说，“我还有四部机器上的练习，然后咱们就走吧。对了，我是博比?卡拉汉。”
“金西?米尔虹。”
他伸出手来，我们握了手，无须一言便达成了协议。我当时就知道，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会为他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