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排练的小村庄,我在路口无意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他,那夜与我聊天的鸡冠头男孩。这次他换了发型,不过他那张削瘦的小脸和单纯又锐利的眼神让我立刻认出了他。
躁热的排练室、路边摊上粗糙简陋的食物、排练完九点钟与乐队的吉他手一起蹲在路边等公共汽车,偶尔我们还会一起吃顿饭。这些都像电影片断,一帧一帧地连接起我的下午与夜晚。
王崴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学法语。他兴致冲冲地让我去找他。我排练完浑身疲惫,还是打了辆车,直奔他大学门口。已经是秋天了,月亮像枚铜钱,挂在天上。我们在校园里走了几圈,坐在椅子上抽烟。
“你能不能偶尔来找找我?最近我特别累。”我对他说。
遮天过生日那天晚上,我与王崴还有一些他们的朋友在南城的一家饭馆给他过生日。遮天一直说他写了一个剧本,吃完饭想让我到他家看看。刚吃过饭,我们走出饭馆门,王崴就不见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带着酒意说他跟一个哥们到旁边接着喝。我到遮天家里看了看剧本,期间我们都给王崴打过电话,他没接。
肯定又是什么地方惹恼了他。到底是哪儿让他不高兴了?我跟上次一样找不出原因。
这回我没有再理他。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想。
那之后我没有再去广安门,更没有在夜晚听同样的广播节目。有时候我走过街道的时候会突然想到有一天晚上我与一个男孩拉着手走过一条路,整个天空、路两边的树木都闪闪发光,像被施过了魔法。
一个月后。我匆匆赶到上班的单位。几个同事正在院子里聊天。邢娜正在跟一个她喜欢的拉拉贫呢。过了会儿她问我:“你是T还是P?”
“可T可P,看对方是谁了。”
“你那孙儿怎么样了?”她们问我。她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没拿他当孙儿,因为他拿我当果儿。”我顿了一下,带着遗憾的口吻缓缓地说。
“我操这句话太牛逼了,真的姐们儿,我可以把它用作我MSN的签名吗?”
“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改。对了,上次你发给我的这人太傻了,我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他还给我讲过一次在秦皇岛的公共汽车上售票员看上了他约他去开房的故事。你说他傻不傻?”
我还没开口说话,她就又开口了:“对了,你能原谅我把他拉到黑名单里吗?谁叫他老半夜三点半问我在做什么呢?我靠,想起来就生气,你以后能找点上道的吗?”
“我看着你们都犯愁。”还没等我说话,在一旁的璐璐插嘴道。
“那你回家对着镜子,难道不犯愁吗?”
“对了,上回你说的那个真爱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把那夜的事简单陈述了一下,说:“他不理我了,我也懒得搭理他。”
“哈哈。你老是号称找到真爱。每次您都是真爱。”
“得得得,快回去吧,一会儿领导该说咱们了。”
“你干吗呢?”在低头看了半天报纸后我发现璐璐正坐电脑面前抽烟发呆,赶忙走过去问了她一句。
“陷入深深的思索。想我对象的事儿呢。”
“您说话真书面语言,中国版的亨利?米勒。”
“不,说实话,我就崇拜您。”
这时,邢娜走过来,笑嘻嘻地数落我,她身宽体胖,仿佛和我们这些后青春期的烦恼早就隔绝良久:“你还像年轻时一样,那么容易激动,那么容易滥情。”
“是啊,你以为呢?我觉得我都改了许多了,没想到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