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降落在达卡机场,我们周围便立刻充满了“第三世界”的气息。乱糟糟的行李山、到处都是粉碎的墙灰,周围挂着红白相间的塑料带子,由于倒塌的威胁和渗水的危害,要把建筑的一个部分隔离起来。乞丐、小偷、高利贷者无处不在。没有警察,没有海关人员,人们无需为他们的工作付费。
路边竖立着成百上千没有窗户的建筑,那是世界纺织工业的血汗工厂。到处充满了看得见的暴动。某些房屋被大幅标语和政治口号覆盖着,工人们在前面示威,垃圾桶在燃烧。事实上,在整个2006年,巷战都在英勇的工会成员和防暴警察之间肆虐着,警察们和防御装甲车一同前进,完全不怕枪支的射击。这是一个混乱的、堕落的,并时刻处于生死攸关中的国家。
孟加拉国是一个处于全球财富最底层的国家。这个国家绝对是榜样性的——它将轻而易举地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之一:在2015年之前将贫穷人口削减一半。极度贫穷人口(标准:每人每天消费少于1美元)在上一个10年明显地减少了——从40%下降至25%。这当然是相当突出的成果。而且孟加拉国每年都有百万人口甩掉贫困,将一只脚踏入略微富裕的世界中。
在二三十年前,孟加拉国还处于另一个世界中,它被传染病、风暴潮和地震折磨着。1947年,孟加拉国作为东巴基斯坦脱离了印度,并于1971年成为了独立的国家。它是浓缩了政治家所有仕途发展噩梦的绝望机构的象征。狭小空间中惊人的出生率、极端的气候条件、腐败的政府、不稳定的民主、没有值得重视的工业或资源——所有这些似乎都会自动导致饥荒的灾难。在20世纪60年代初,超过100万的孟加拉国人死于饥荒——而政府却宣称只有2万。
如今,孟加拉国驳斥了悲观主义。GDP一直以不低于4%的速度增长,并且自从世纪之交以来,其增长加速至6%;经济学家这样评价,如果没有腐败,孟加拉国能够很容易超过中国和印度9%的增长率。
最不可思议的是出生率,下降得十分明显。城市中每个育龄妇女只有22个孩子,而农村是25个——对应的,在1970年则是6个。怎么样?
其迅速发展的起点是所谓的微型金融业务:20年前,自乡村银行——一种来源于变革的合作社传统的信用合作社——建立以来便发放私人和企业贷款。农村妇女可以使用这种贷款建立织布坊、水铺或零售业。这种贷款模式最终产生了乡村电话亭和“电话女郎”的热潮——妇女利用微型贷款采购手机,然后将其收费外借。于是一夜之间,5万个偏远村庄之间建立了通信。
但是,孟加拉国不仅存在着乡村银行这种促进贫困人口基本生活发展的“良好”资本,而且还存在着“邪恶的”国外资本——只求有利于其自身的新自由资本主义。在过去的几年中,由于中国工人的薪水上涨得十分厉害,生产资本便转移到了劳动力仍然廉价的孟加拉国和越南。现在,许多妇女自主创业或是有了工厂中的工作,于是出生率下降了,避孕药也被更多地使用。女孩们不再是在13岁的时候就被迫出嫁,而是走进了城市,在那里挣得一份微薄的工资。现在,女儿们的学校教育对父母来说是值得的,这也进一步降低了出生率。
在对这个国家的第二眼印象中,初次认知也改变了。纺织厂周围的“暴动”可能不是政治不稳定的表现,而是人们作为雇员为最简单的权利进行斗争的伴随现象——正如欧洲19世纪和20世纪的阶级斗争一样。在此,孟加拉国出现了这样的迹象:工资上涨,工厂大厅变得更干净,工作时间也更加人性化。
同样,虽然资本的商队无论何时都会在更贫穷的国家中赚取利润,但这些国家的财富、教育、自我意识和民主也将得到唤醒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