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5)

早餐采用自助方式,自己拿个盘子从一排容器中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这说起来很好听,其实不只是今天早上,每顿饭都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柯顿太太大约六十多或者七十岁左右。她的岁数能做“校长”的母亲了,对我们来说相当于祖母辈的人。她总是将一头白发盘成一团别在脑后,身上的黑衣服和白围裙是她标志性的打扮。乍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熟练女佣。然而实际上却与此相去甚远,至少打死我都不能说她做的饭菜有多好吃。对我们这些正在长个的孩子来说,本来该给我们多来点营养丰富的食物才行,而她每天每天做的菜里根本就找不出什么肉。现在我一看她做的菜就没什么胃口。自从来这里之后,我连一次炸鸡或牛肉饼都没尝到过。我问过史黛拉和 “诗人”,他们说从他们来的时候起,情况就一直是这样。总之一句话,我们对她做菜的花样缺乏创意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比如她每天晚餐总要给我们来上一份用好几种蔬菜混在一起煮得烂呼呼的大杂烩,我都不知道该把这个菜叫做什么,反正就像是个类似于汤的那么一种东西。而且吃起来有点像是土豆糊糊的感觉。我现在也一直无法肯定这份菜她到底是不是真用土豆做成的,很可能只是用什么东西来代替的土豆。这儿说的话千万别往外说,她做的菜那才叫难吃,难吃极了!我吃过饭后连一点吃过的感觉都找不到。要不是我们平常还能买点零嘴解解馋,总算还能有个小小的乐趣,不然,不光是我,肯定所有的同学都该早就起来造反了。

虽然如此,早餐还总算说得过去。偶尔,只是非常偶尔,会来上一份鸡蛋和培根做的菜。本来我是不爱吃培根的,但是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好挑挑拣拣的了。且不说烤得硬硬的肉了,即使是烤得焦糊糊的,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有点像是肉做的东西,对于我们这帮对肉馋得要死的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解馋的了。光是想着怎么把培根和炒蛋搁在面包片上大口地咬下去,满口的口水就快流下来了。

正当我把好多,又还没到要挨骂那么多的培根从容器里夹起来放到盘子上,正要快步回到餐桌前准备狼吞虎咽一番的时候,却被柯顿太太那像触电似的声音给叫住了。“卫!”她叫了我一声后,用大勺子舀起满满一勺刚才说过那道菜汤一样的东西,倒进塑料碗后带着不容分说的眼神说了一声“给!”,就递到了我手里。按照这儿的规矩,不但是汤,不管什么食物只要没把餐盘里面的东西吃光就得挨骂,虽然我实在不想接过她的汤,但又不能装作没听见。我只好说了声“谢谢您。”接了过来。但还得极力避免露出不乐意的样子来。唉,难道又得要把这一大碗难吃极的东西硬给吃下去吗?真希望这种罪每天只在吃晚饭时受一次就好了,真的。

我和史黛拉向“诗人”坐着的餐桌走去。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我们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去,那就显得故意疏远“诗人”了。说实话我并不特别讨厌他,而且我也不想做出会什么让人记恨的事情来。

正当我们三个一边吃饭一边聊着闲话的时候,“王妃殿下”走进餐厅来了。“王妃殿下”这个名字当然也是我私下取的外号,她的本名叫凯特?莫兹利?马克格罗。年纪跟“诗人”一样,都是十二岁。她修长的身子、站立的姿势自然而然地就透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而她满头的金发看起来像是戴着一顶金色的皇冠,这就是我给她取这个外号的由来。不但这样,另一个原因是她总是带着一个随从。

你瞧,正说到他呢,比尔?“家臣”?威尔巴不就跟在“王妃殿下”的后面走进餐厅来了吗?那双大大的,充满了强烈猜疑心的眼睛看起来总是惶恐不安的样子。他长着一头缺少油性的,砂灰色的头发,几个同学里就数他年纪最小,今年只有十岁。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就像是希望得到“王妃殿下”保护的随从一样,随时都跟在她后面。只要没看到凯特?“王妃”?马克格罗殿下的身影,那对平常就大大的眼睛就会更加惶恐不安起来,害怕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最后出现在餐厅的是“中立”,也就是霍华德?威特。他长着修长的身材,还有一张电影里滑稽演员似的讨人喜欢的脸孔。对外头的人来说,他应该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容易接近的了。实际上,他也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有交际能力的人。懂得和任何一个帮派的人都保持合适的距离,我偷偷为他取名“中立”这个外号也就是因为这个。

上面已经介绍过了,这所“学校”的学生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六个,其中女孩只有史黛拉和“王妃殿下”两人。几个学生分别以两个女孩为中心,形成两个派系,当然说派系可能也小题大做了点,总之我们这些人确实分成两拨。我和“诗人”是史黛拉派的,另一边,“家臣”则是属于“王妃殿下”派的。大体上是这样分的两派。而“中立”则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拿我来说,只要没有在同一组实习,我很少会和“王妃殿下”以及她的“家臣”亲密地说点什么。但是“中立”就不同了,他刚跟史黛拉聊得起劲,一回头也许又跟“王妃殿下”玩在一起了。说他像个变色龙似乎不大好听,但他在我们几个学生中,应该算得上是最成熟的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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