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光年间,扬州的徽商在打牌时,突然增加了两张牌,一张绘有桃树,打牌人拿到此牌,即使是全赢也是输;另一张是“桃花女”,抓到此牌,即使全输也算赢,因为这个牌名的意思就是任人玩弄的妓女。原来“桃树”就是两江总督兼两淮盐政使的陶澍,“桃花女”即是陶澍的女儿。这位陶大人为何得罪了一向善于攀附官僚的徽商呢?
徽商的成功除了自身杰出的经商才能外,更得益于他们“钱势之交”的空前成功,两淮盐商的发迹正是通过与封建官员的“紧密合作”,取得了两淮盐业的垄断经营权。这种“合作”实质就是徽商的行贿与两淮及各级盐政官员腐败堕落,侵吞国家利益,鱼肉人民的过程。
腐败必然导致两淮盐政弊端百出。道光年间,身为两江总督兼两淮盐政使的陶澍看不得自己地盘上出乱,上任的第二年元月就上奏折请求皇上严厉查处,徽商一下子乱了阵脚。这还是小事,1832年(清道光十二年),陶澍更向皇帝请求改革盐法,实行“票盐制”,即官府在盐场附近设局课税,不论谁,凡缴足盐税,即可领标运盐,销售各地。“票盐制”的实行打破了盐商产、购、销的垄断特权,徽商垄断两淮盐业经营特权的时代结束了,习惯于垄断经营的徽州盐商一下子措手不及。
“屋漏偏逢连阴雨”,如果说道光年间的“废引改票”仅使徽州盐商一败涂地的话,那么咸同年间的兵火劫难,则使整个徽州商帮受到沉重一击,元气大伤,加快了徽州商帮的没落。由于清朝统治的极端黑暗,终于在1851年爆发了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在人民的广泛支持下,起义发展迅猛,清政府为了扑灭这场革命烈火,几乎动员了全部军事力量,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较量,如果加上后来的捻军起义,战争持续了18年,战火波及全国18个省的600余座城市。这场战争从政治上说,当然是革命势力与反革命势力的拼搏,但由于战争所造成的社会动乱,在客观上使徽商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首先是战乱使经商路线被割断,经商区域被封锁,徽商商业活动陷于瘫痪。长江沿线的各大城市原是徽商聚集的地方,但战乱期间,这里又是一番情景:“长江虽系七省通衙,货船早经绝迹。”长江下游的各大城市以及乡村市镇,本是徽商活跃的地方,然而咸同年间却成了太平军与清军搏杀最激烈的战场,从而造成商贾绝迹、商业停顿,一片萧条。
其次,战乱使徽商的商业资本受到极大损失。太平军为了打开进攻浙江的通路,1854年2月首先攻占祁门。由于徽州的战略地位,清政府与太平军展开了激烈的徽州争夺战。战火在徽州全境蔓延了12年,给徽商带来的损失难以计数。清军借剿太平军之机,“曾国藩驻师祁门,纵兵大掠,而全部窖藏一空”。太平军驻徽期间,为了筹饷,自然也波及徽商。还有在战乱期间,徽州地主阶级为了“保卫乡土”,又纷纷建立团练武装,所需经费全靠“捐助”,也主要依靠徽商解囊。
延续十余年的战乱,徽州受到毁灭性的破坏,房屋被烧,财产损失殆尽,生命受到摧残。加之战乱后接踵而来的瘟疫和灾荒,人口锐减,“男丁百无一二”。连曾国藩也承认:
皖南及江宁各属,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
这场战乱,对徽商来说,不啻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西方列强的入侵也加速了徽商衰落的进程。由于洋纱、洋布、洋颜料以及南洋木材的进口日增,使徽州布商、木商的生意大受影响。钱庄、银行业的兴起,又使徽州典商丧失了在金融业的原有地位。徽州茶商后来也因洋商乘机操纵市场压价收购,而导致连年亏本,形成“十商九困”的局面。
到光绪中叶,作为显赫一时的封建性商帮,徽商最终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了。但徽商的兴盛与衰落,却留给了我们无尽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