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产业革命的兴起和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企业只有具备了创新精神,才能继续发展和在引进技术的基础上加以消化和创新,使其国产化。因此,企业主管人员必须具备“开发型”能力。
当范旭东和侯德榜第一次开工制碱失败后,范旭东没有一点责备和埋怨,而是一直鼓励侯德榜应马上到美国去。侯德榜说:“先生的话,有道理,集我在美国八年留学之体味,他们很可能卖给我们的是过时的报废的机器,洋人的文明高过我们,洋人利欲熏心同样高过我们。”
跨洋的巨轮再一次把工业赤子载到大洋的彼岸。侯德榜率领技术人员来到美国纽约。早闻风声的美国制碱业人士如临大敌,将一切有关资料,全部封锁,明令任何制碱公司不准中国人参观。
住在美国纽约63街青年会,一间六平方米小屋的侯德榜,一时难以开展工作。为了克服美国封锁制碱工艺流程资料所造成的困难,侯德榜白天在美国的一家碱厂周围转,通过目测这家碱厂的烟筒、塔罐和所有能隔着墙看到的东西,推断他们的生产规模和工艺流程,以补充自己的设计。夜里,他则如饥似渴地研究电学、计算和基本化学,决心以自己的努力,为中国基础化学工业的成功进行探索,“师夷以制夷”,彻底打破列强对制碱工艺的垄断。
一日复一日,考察虽有进展,制碱失败的原因仍未查出,侯德榜心急如焚,他得悉范旭东在国内被绑架,经黎元洪调解才获救后,心中更是焦急,如果再这样拖下去,永利定垮无疑。此刻,受雇于永利制碱公司的G?T?李回美探亲,到了纽约,他同侯德榜一道四处奔走,仍是到处碰壁。
这时,侯德榜采纳了一位随行技师提出找美国碱厂工人谈话的建议。第二天下午,他们来到一家碱厂对面的酒吧间要了一桌酒菜,静静等待碱厂工人下班。不一会儿,下班的工人从厂里鱼贯而出,酒吧间的生意也随之兴隆起来。那位技师拉了一位老工人进了酒店,这位老工人起初还以为侯德榜等人是日本人,戒心很大,得知都是些中国人后,戒心顿消,加上侯德榜一口流利的英语,这位老工人一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交谈中,侯德榜将话题引到制碱上,谈过一些工艺流程后,便问起了干燥锅,因这次永利开工失败,就是因为平底的干燥锅烧翘了尾巴。这位老工人听了侯德榜的叙说后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美国商人卖给永利的干燥锅,不但质量差,而且早已为欧美各国碱厂所淘汰。侯德榜是个极不爱动感情的人,弄明原委后,作为一个学者,他感到耻辱,感到愤怒,心中升腾着一种受了欺骗而难以名状的愤恨之情。“知耻而后勇”,他发誓要将列强对制碱工艺的封锁击得粉碎。他马上打电报给范旭东,汇报了这一情况。范旭东当即表示:不惜重金,买他们最新的干燥锅。经G.T.李与美方周旋,最后终于买到了新的圆筒形干燥锅。在启运回国的同时,侯德榜也踏上了回归的客轮。
汽笛长鸣,驶向中国塘沽港的客轮终于在期盼中,缓缓离开了纽约港码头。30多岁,正处壮年的侯德榜,穿着一身半旧的西装,凭倚栏杆,充满眷恋而又愤恨地告别他此生第二次踏上的这片美利坚的国土,坚定了一种要用科学拯救愚昧、落后、病弱的祖国的信念。
远逝的星条旗下,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任凭海潮翻滚,海水激荡。侯德榜回国后,夜以继日地工作,用严谨的毫厘不放的态度,对碱厂上下全部制碱的工艺,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改革。
经过一年多时间,永利碱厂第二次试车成功。当那各式各样巨大的机器在侯德榜示意下正式开动后,“一切正常”的报告传来,人们激动地望着出碱口。一分、二分;十分,二十分……随着一声“出料”的命令,包装工迅速拉开制动的翻板,霎时,像莹莹白雪,又像细细面粉似的碱面,吐珠泻玉般地从出料口倾泻到麻袋里,久久围在周围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欢呼着:“白的,白的!纯碱!”
啊!侯德榜此时长吁了一口气。多少粉末烟尘,多少绞心的图表数据,多少上下千层台阶的巡查,多少跨海涉洋的艰辛,此一刻全部释怀了。然而这毕竟只是他人生长途的第一步台阶。化学工业要形成我们民族的长城,不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走下去,是难以为继的。他悄悄地离开了欢乐的人群,读清华大学时一道题用20种方法求解的他,回到办公室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是年,中国“红三角”牌纯碱携带着一股雄风,闯进了为庆祝美国建国150周年而在费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获得最高荣誉金质奖章,得到举会公认的“中国近代工业进步的象征”的评语。
当喜讯飞越大洋传到塘沽时,范旭东像一个年青的后生,亲自带了一挂鞭炮,登上矗立在勃海之滨的亚洲第一高的碳化大楼,一边放,一边高喊:“真痛快!真痛快!”辟噼叭叭的鞭炮声吐出了永利职工八年苦干带来的成功喜悦。人们感激侯德榜,一条制碱的流水作业长龙就这样被他一双粗短的厚手、一个硕大的盛满了各种数据的光头征服了。
聪颖是天津近代创业者共同的性格特征之一。然而,真正使这些人拥有出类拔萃的特质,却是他们在追求既定目标时所展露的热忱、苦干以及他们具有的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