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甜狠狠地合上手机盖,却不想,因用力太猛,手中的夏普9020直直地飞向大地。
完了,这下手机肯定破相了。她正准备去捡时,旁边走过一位大爷,太阳都下班了,他还戴着墨镜,后面跟着一只貌似导盲犬的金毛。大爷的盲杖探到9020后,有些疑惑地戳了戳,又“咦”了一声。然后,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挥,顺着力,9020潮了一把,躺在了机动车行驶道上。
那大爷像徐志摩再别康桥般,挥挥衣袖便走,金毛也回到了工作岗位。这是什么状况?一气呵成,连NG都不带的。
舒亦甜当时很想不通,那只该死的金毛,怎么不走在大爷前面,它不是导盲犬吗?
如果要求索赔,肯定没戏,毕竟人家是看不见而不是故意。虽然狗长了眼睛,但是,它实在是只不尽职的狗,而且它看人都低,还能把9020放在眼里?
她把手机捡起来的时候,心都凉了。9020已经面目全非。
挫败的心情犹如灰太郎又没抓到喜洋洋。怕被人看出失意,她有些烦闷地低下头,旁边呼啸而过的汽车都紧急给她让道。但还是有辆不够灵活的大卡车,急刹车后停在离她不过十五厘米的地方。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真正被吓坏的是卡车司机,他定了定神后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想死找奔驰、宝马去呀,被我这破车撞了值不值?”
话音刚落,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她回头,看见一辆车和卡车并排着停下,目测了下车距,比她还险。可看到那个和她并排站着、帅得很眼熟的男人后,她就不那么乐观了。因为此时,他脸绿得都能当绿灯使了。
那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拉着她走到人行道上,手心的热度让她感觉到有些微微地颤抖。如果这时下一场雨该有多好,最好还是倾盆的那种,就可以浇熄他眼里熊熊的烈火了。
“你每天出门能不能把脑袋带着,做事动点脑子!手机重要还是命重要?”他愤怒地冲她吼道。
“可是,绿灯的时候就不叫捡了,收尸还差不多。”
“差一点我连你的尸都一起收了!跟你说过多少次,过马路要先看左再看右,没车过才能走。你以为你在德国呢,车见了你就停下,等你把变脸表演完,谢幕后人家才走。”语气依然很暴躁,周围经过的人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先看左后看右,你的语气充满了伟大的父爱,但好像你刚才离车比我还近。”
这时候,开水对她的意义就如同泼在死猪身上的效果,就算对面的火山快要爆发,她也可以在岩浆中表演花样游泳。
孔西鸣迅速扬起的手慢慢地降落在她头上,揉了揉她前边的头发。舒亦甜丝毫不敢反抗,等他揉够了,她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跟着就恢复了一贯的侃姿。
“你说你相貌堂堂,怎么能在大街上磨刀霍霍向淑女呢!多像有家庭暴力倾向的人正在对老婆施暴,你不怕有人路见不平拔刀助我啊?”
“助你?再给你补上一刀还差不多!你先照镜子看看你那一副欠揍的脸再说话。”
“哦!”舒亦甜低下头假装在包里找镜子,孔西鸣一看就笑了,也有一些无奈。当时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心里想的只是,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她,那他该怎么办。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而且被惊吓的人似乎只有他。
“说你傻,你还真想找岳母给你在背上也刻俩字儿啊,把手机给我。”他笑起来很好看,左边有一个很浅的小酒窝。
“你不生气就好。”说完把惨遭毁容的9020递了过去。孔西鸣接过去麻利地掀开它的后盖把卡取了出来,然后用刚才那位大爷的速度,一气呵成把手机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没有彩排,不带NG,舒亦甜又傻眼了。
“你疯啦?虽然破了相,但是没瘫痪,可以将就用着,等我有钱了再换呀,你把它扔了,我怎么办?”她先往垃圾桶里瞧了瞧,然后像卡车司机一样大骂:
“孔西鸣,你姥姥的,方便面盒是你放进去的吧,汤还剩那么多,丢得又那么准。”
“就算是我扔进去的吧,我怕我看见这手机会疯。吃完饭买个新的赔你。”
“你赔我就接受啊?再说还不一定买得到呢,我等了半个月!”孔西鸣见她有妥协的意思,没答理她,转过身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她跟着走。
“去哪儿?”这句话舒亦甜问得很多余。
“跟我走!你有问废话的时间,不如多思考怎样才能实现自我价值,做个成功的女人。”
一句话,让她的失败变得血淋淋的。
穿着和服的迎宾小姐用很纯正的东京腔说,“伊拉下伊马赛”。这家店血统纯正,连服务员都是从日本空运来的,老板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日本女人,貌似高贵的气质让她想起不久前那个“妈妈桑”。她和孔西鸣好像挺熟,看见他后,小碎步的速度和凌波微步有得一比,露出选空姐才需要的标准微笑,八颗牙齿洁白而小巧。
“孔桑,欢迎光临!”
“纯子桑。”两人都说日语,日本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就像风吹过银铃,在人的心底叮叮咚咚地作响。
孔西鸣的语言能力惊人,因为他的历任女友聚合在一起,就像联合国开会一样,而他就是联合国秘书长。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换成了蹩脚的中文,和她美丽的外表落差很大,看来他们之间的沟通有待加强。
“还不错,给你介绍我的朋友,舒桑。甜甜,这是纯子小姐。”很简单,没有加任何的修饰词。
“树上,你好。”舒亦甜一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忍住笑,心里想:树上,还村上呢!
“纯子小姐,你好。”
“两位这边请吧。”手指着雅间的方向。
“就坐外面吧,我女朋友还能看看艺伎表演。”这句话换成了日语,舒亦甜自然是听不懂,听懂了她就不会还朝着纯子假笑了。只想着孔西鸣居然也会有想省钱的一天。纯子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哀怨,虽然她依然露着八颗牙齿,却让人毛骨悚然。
纯子见孔西鸣没心情理她,识趣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后,走开了。
服务员递过菜单来,孔西鸣知道她看不懂,也就替她点了,说了两个菜名后问她:
“面试又没通过吧?”继续点菜。
“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谈我的私事啊!”
“怕丢人?反正她们都听不懂。”继续点菜。
“我也有自尊心的,你这种态度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盘菜。”
“一盘菜还能有点作用,你会什么?对了,你会做菜。好好学学日本料理,以后做给我吃。”继续点菜。
无语。据她多年的经验来看,说得越多,被损得更多,不如闭嘴来得实在。
“我已经语重心长地跟你说了多少遍,先天不足就要靠后天包装,你一身牛仔裤、帆布鞋,怎么跟人家扭成S型的高跟儿鞋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