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拉着她往旁边移了移,方便那人通过。
待见不到那人的身影,江文溪用力地甩开乐天的大掌,冷哼了一声:“衣冠禽兽!”并不忘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便往宴会大厅走去。
乐天盯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走廊拐弯处,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脸色阴沉,心中更是一种难以言语的苦涩。
他背抵着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盯着手中这支烟一点一点地燃烧,出了神。
他以为十年过去了,终于可以忘记那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直到再见到方子贺和周梦珂,他才明白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一个是曾经从小玩到大感情甚至胜过亲兄弟的好兄弟,一个是曾经深爱发誓非卿不娶的女人,这两张面孔交织在一起,往事又如蔓藤一般扭曲攀爬在心间,心底那道被强压了十年的伤口再度裂开来。
记忆深处,刚入狱的第一夜,那紧握着冰冷铁窗栏杆不放的是他的双手,他声声声嘶力竭的呼喊回荡在整间监室,甚至整个监区,也因此换来了与同室犯人的一场撕殴。就在那一夜之后,他被单独关押,原本满头的黑发也在那一夜变白,因此后来他还得了个外号,叫“小白”。
监警一次次的警告,同室犯人一次次的嘲弄,终于有一天让他彻底认清了,就算是被冤枉的,就算是他喊破喉咙,他也必须在这里服刑直至四年期满。
起初,他天天都会期待梦珂会去看他,听他解释,他没有强奸那个女孩,他是被冤枉的。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梦珂没有去看过他,只有子贺看过他三次,每次都只是简短几句慰问。
那时候,只是隔着一扇铁窗,他已经感觉到兄弟之情到了尽头。最后一次,子贺对他说学业很忙,以后可能没有多少时间再来看他,临别之前,子贺终于向他提到了梦珂,梦珂只给了他三个字“算了吧”。他只是笑了笑,对子贺说,以后别再来了。
渐渐地,他习惯了狱中的生活,并认识了改变他未来人生的另一个人——江怀深。那时候的他和深叔并不熟,直到深叔出狱前一天,对他说,以后出来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深叔没有给他留住处和任何联络方式,当时他只是觉得很好笑,这样出去之后就算有困难,他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经过那四年,所有梦都醒了。
四年之后,踏出那里,迎接他的只有一场大雨。他在雨中立了很久,他要让这场雨冲去那四年里的一切,清清白白地从头来过。但是,他大学只念了一年,并且有案底,在现实社会处处受排挤,更何况他身上烙印的是最耻辱的罪名——强奸罪。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终于对他开了眼。在他生活最困难最潦倒的时候,深叔出现了,他至今都不知道深叔是如何找到他的。之后,深叔带他进入了江航。
“记住!进了这个门,你就不再是从前的乐天,以前的一切不管好的坏的你统统都要放下。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看不起你。”
如今他在江航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整个行业内,没有人不知道他乐天的名字。
淡白色的烟雾在这昏暗的走廊里慢慢升腾,再慢慢散去,灰烬一截一截地跌落在地,不溅起一点儿声响,犹如那四年里的一场恶梦,留下的只有这白色的灰烬了。
被那个江文溪打了一巴掌,算是他活该吧,毕竟是他侵犯她在先。
他会吻她并非只是方子贺和周梦珂的出现让他忆起了当年的事,而是无意中听到了方子贺与周梦珂的争吵。从周梦珂整晚追随他的目光之中,他读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讯息。
所有的一切都随当年的事烟消云散,他不想给任何人造成错觉,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或许,他今晚酒是喝多了点。
熄了烟,他烦燥地扒了扒头发,阴沉着脸往宴会大厅步去。
“叭”的一声,一个气球在眼前爆炸,把江文溪吓了一跳。
“江文溪!你死哪儿去了?!上个洗手间掉坑里了?!表姐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还以为你被人拐卖了!”江文溪尚未迈进宴会大厅,李妍便凶神恶煞地从门口蹿了出来对她一番咆哮。
方才那个气球也是李妍弄爆的。
江文溪直觉以双手按了按耳朵附近的穴位,迷茫地盯着大理石拼花地面,只是瞬间,体内烦躁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