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羁言身上仅剩一件衬衫,蜷缩在沙发一角,呼呼地打着呼噜。
由于没睡好,琴茵的脑袋,针扎一样疼。忽然,电话响了,陈羁言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电话。
电话是博物馆馆长张博睿打来的,要他一会儿赶紧上博物馆来,有要紧的事情。
陈羁言放下电话,望着手上的铐子,一脸无可奈何。
琴茵虽然不知道馆长找陈羁言什么事儿,但是从电话里可以听出,事情很急,可是一时手铐打不开,却也是个麻烦事儿。
陈羁言看看手机:“看起来你得先跟我去一趟博物馆了。”
琴茵大惊:“那怎么成,你见过俩人铐一起在大街上走的吗?”
二零零五年秋——北京 潘家园古物市场博雅斋 10月24日 6∶53
博雅斋的屋顶,刚受到上天恩赐,得到第一缕阳光,卷帘门就迫不及待地拉开了。
店主冯磔打开玻璃门,迎来了清晨的新鲜空气。
冯磔用手划拉划拉昨天剃的板寸,伸了个懒腰。忽然,玻璃门边上挂着的布绒玩具兔子,轻声细语地叫起来:“您好!欢迎光临!”
冯磔回头,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推开玻璃门走进来。
这人头发花白却梳理整齐往后背着,大方脸,宽宽的脑门倍儿亮,狮子鼻,大嘴叉,一对元宝耳朵上挂着一副金丝边水晶石花镜。
老头儿一身笔挺的呢子中山装,左上衣兜里插着一支钢笔,脚上的三尖头皮鞋略微有些尘土。
“哎呦!左六爷!”冯磔认出这就是潘家园有名的奇石玩家左庚午。由于在京城玩石头的人里排行第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左六爷。
提起左六爷,潘家园凡是做石头买卖的,都把他奉为祖宗。两个赶早占摊位的摊主,见左六爷进了博雅斋,开始交头接耳。
“我说哥哥,这老头儿真精神啊!”
“哎,您新来摆摊的?连左六爷都不认识!”
“哦!”
“这老头儿平日里没事就在各大奇石店转悠,见了谁也不说话,但是一旦碰上谁有假货,立马当着客户的面揭穿。而且这位爷,对古生物化石倍儿有研究,不管什么样的糙货,只要从他老人家眼前一过,准显形儿!”
这时候,冯磔已经把左六爷让到沙发上,递上烟卷:“六爷,您老今天这么早!”
左庚午干咳了两声,接下烟卷:“老冯啊,你今儿个开门儿也挺早啊,是不是想着一会儿去地摊上,拾掇点棒槌货啊?”
潘家园时常有一些到集散市场摆摊的临时摊贩,这些人一般是拿乡下捡的或者家里闲置的东西来卖。由于他们自己也不大懂收藏,故此即便有好东西,要价也不会很高。一些奇石店老板,常常光顾他们,以求淘到便宜而且收藏价值高的东西,然后放到自己店里“恢复原价”。这就叫棒槌货。
冯磔一面打着火机,给左六爷上火儿,一面赔着笑脸:“六爷,您这话说得!我博雅斋在潘家园儿搞奇石这么多年了,还能学他们欺负新入道的吗?”
六爷抽着烟,靠着沙发背,哈哈大笑:“老冯啊,别装啦,走!咱爷儿俩啊,一块儿溜达溜达去。”
冯磔其实还真想去看看棒槌货,听闻此言心中一喜:“好家伙!跟着他一块儿转悠,得长多少知识啊!”
“得嘞!六爷,转悠完了咱吃卤煮去!您给我好好上上课。”冯磔锁上门,跟着左六爷出了博雅斋,直奔地摊。
“老冯啊,说起这玩石头啊,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先生开悟,先生开悟不如自己去悟。这里头很多东西,是靠悟性的。”左六爷边走边说,说完后,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