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找他有什么事呀？”
“我找他找我男人。”
“你们不是老乡吗？他怎么又是你男人了？”
“我男人不见了，五六年没回去，跟他一起出来挖煤的。我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我男人。”
王家瑞终于松了口气，转头对齐世平：“这不是很清楚吗？你为什么不早这么说呢？现在你脑子清楚点了没有？”
齐世平这才开始说事情的原委：“是这么回事。他男人叫大柱子，跟我是一个村的，在我来这上班前，我们一起在隔壁闰城地区挖煤，中间我爷爷去世，我就回家了一趟。等我再回去，听说他和其他几个人被别人高价钱请走了。我在那又干了半年，后来听说大观煤矿招工，我想这是国营矿，招的又是合同工，我就来这了。”
“她男人叫什么来着？”
“大柱子。”
“那大柱子就没回去过？”
不等齐世平说话，艳红抢着答道：“没回去过。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跟齐大哥出来的时候我刚怀孕几个月，现在孩子都五岁多了……”说着，艳红又哭了。
王家瑞赶紧安慰她，又示意齐世平拧个毛巾过来：“别哭。哭也没用。这就有点奇怪了，怎么就会没消息呢？不应该哪。你报案了没有？”
“报案也没有用。警察说了，没见着尸体就是失踪，失踪两年就可以离婚。我不是想和大柱子离婚，我就是要找到这个人！有人说他搞传销去了，有人说他在外面有相好的了，有人说他被车撞成了个残疾，脑子出了问题，记不得家了，靠捡垃圾为生……还有人说他在贩毒，被警察抓，不敢回去。我是哪一种都不信，找到了他，我就知道这些年他为什么不管我们母子俩了。”
一屋子的人集体叹着气，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这个满脸泪痕的女人。
小柱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拉了拉母亲：“妈，我肚子饿了。”
五六年的思念和种种不幸的猜测，早在艳红的心底形成了巨大的旋窝，让她的脾气变得时好时暴起来。小柱子的话不幸点燃了这个引暴装置：“叫什么？肚子饿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找你爸去！你爸都不管咱们，饿死算了。”
小柱子大哭起来。
看着孩子哭，艳红从包里翻出几片饼干递给他，自己抱着儿子也哭了起来。
王家瑞心里欷歔了几声，心里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大柱子，否则艳红母子的生活将无以为继，他只得问齐世平：“你知道大柱子是被什么煤矿请走了吗？”
齐世平摇了头：“不知道。我后来问过老板，老板很生气，说大柱子偷偷摸摸走的，还带走了好些个人。”
“那现在人家家属找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齐世平又没主意了。
艳红却很有主意，她一口咬定，既然大柱子当初是跟齐世平一起出来的，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找到他铁定是不回去的。
王家瑞看这个女人脾气太倔，怕再说下去又要犯轴，赶紧把话题岔开：“先别说那么多了，带孩子先去吃饭吧。”
“我不吃饭。我要找大柱子。”
“你要吃了饭才有精力去找他呀。你不吃饭，孩子得吃饭。才五岁的孩子，你把他饿坏了怎么办？”
所有人看着艳红，希望她能有所松动，可艳红紧紧地抱着小柱子没有动，眼睛看着齐世平，一脸的坚定。
见艳红根本就不愿挪步，齐世平只好从食堂找了些饭菜回来。小柱子到底是个孩子，立刻将寻父的心思转移到食物上，狼吞虎咽起来。
艳红坐在那儿没有动筷子。
“你也吃点东西吧。人要找，饭也要吃啊。”王家瑞劝她。
艳红勉强吃了几口，又吃不下了，低头坐着，强忍住自己的泪水。
“你丈夫失踪这么长时间了，我估计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找着。你看这么办好不好？待会我安排个车把你送到市里头。你带着孩子先回去。齐世平等有假了不上班的时候，他帮你去找。”
艳红沉默，既不答应也不回绝。只是拿起自己的饭盒，拨了一些饭到小柱子的饭盒里。
王家瑞看着齐世平：“你觉得这么办行吗？”
“艳红，也只有这么办咯。你带着个孩子在外面跑来跑去也不方便，我们王矿长这么安排我觉得很合适，反正一有时间，我就帮你去找好不好？”
艳红依然沉默。
齐世平在口袋里摸出了几百块钱，然后问小柜子：“小柜子，你身上带钱了吗？”
小柜子也摸出了几百块钱，齐世平把这些钱递给艳红：“这些钱你拿着路上用。”艳红没有接。齐世平把这些钱放进小柱子的衣服口袋里，艳红掏出来，又放回桌上。
好说歹说，总算让艳红答应了坐矿上的车到市里，然后再坐车回老家去。王家瑞这才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