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带着显摆的好心让卢宜生更加反感。他把房间细细打量了一遍,话里有话地:“陈老板,现在发展不错,这有钱人不一样啊,住宾馆都是套间。”
“嗨,市政府安排的,客随主便嘛。”
“陈老板,有钱人的秘书都这么年轻漂亮吗?”
陈玉亮“啊”了一声,不知道如何回答合适,尴尬地笑了一下。
小朱泡了茶给他们端来就出去了。见没什么外人了,陈玉亮故作姿态地:“卢矿长,您是长辈,本来我是想去拜访您的,最近太忙了,没抽出身,您别见怪。”
“不敢当。”
这时,陈玉亮的电话响了。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喂,哪位?……哦,宋矿长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们矿我不考虑了,你怎么还问这事?……我知道你很重视,可是你们矿真的不行。我这儿有贵客,不多聊了,再见。”
陈玉亮挂了电话,朝老卢矿长一笑。
卢宜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现在有钱真好,有钱就有地位,说话硬气。”
“卢矿长见笑,这些人招人烦,你跟他都说了实话了,还纠缠你没完。”
卢宜生紧紧地看着他,开口说:“我本来是没想来的,可是秀云一个劲地说你的项目对于大观煤矿很重要。我就坐不住了,特意过来看看陈总。”
“好说好说。”
陈玉亮微微笑着,轻轻地晃动翘起的二郎腿……
可过了几分钟,卢宜生依旧是东看西看,只字不提道歉的事。王家瑞觉得,既然人已经在这里,还是由自己代岳父说的好,相信陈玉亮也不会较真到非得让卢宜生来亲口道这个歉。
“我爸在路上还说呢,以前人的思想观念都比较保守,当年在处理你的问题上可能重了一点……”
卢宜生没领情:“你别给我编词,我说过这话吗?路上我是一句话都没说。”
王家瑞尴尬了,支吾着:“爸……您大概也是这意思吧。”
陈玉亮听出味儿来了,慢慢收起了笑容。
“陈总,陈玉亮,我知道你忙,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免得耽误你的宝贵时间。我对你是有成见的,想跟你合作的是他们不是我。我年纪大了,要改变观念比较难,我保留对你的成见。我本来是没打算来的,可是我不来秀云就老是劝我,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把她的嘴给堵上,让她别有这指望。”
满心的欢喜被泼了冷水,陈玉亮脸色难堪了。
“卢矿长,慢慢说,喝茶。”二十年前领教了卢宜生的骂,陈玉亮尴尬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见惯了各种场面,他倒要看看,时至今日自己的老领导又会怎么收这个局。
“陈总,你现在是成功人士,我知道你很有面子,很多人买你的账,可是我这把年纪了,我只买阎王爷的账。”
王家瑞在旁边不自在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知道你没感冒,你别打岔。我再说几句话就可以走了。”卢宜生毫不客气地说道。
王家瑞觉得头皮有点麻,他小心地看着陈玉亮,可陈玉亮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现在有钱人不少,可是他们的屁股干净还是不干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你现在也是有钱人,但我不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你是凭本事挣的,还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来的,所以,我也不打算改变以前对你的看法。你要想让我高看你一眼,除非你在我眼跟前正正经经地做事和做人。”
说完,老卢矿长喝了一口茶。
“我要说的就这些。和不和大观煤矿合作,那是你和矿上的事,随便。”
卢宜生说了声再见,站起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夸了句:“你这茶不错。”
陈玉亮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卢矿长走了出去,然后转头看着王家瑞。
“对不起,上年纪的人了,固执。”
王家瑞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已经不合适了,客套了几句就告辞回家。
陈玉亮却没有这么想,多年不见,卢宜生一点没变。自己最近这些年,可以说很少听到过半句难听话,可卢宜生的一番话却把他飘飘然的心态拉了回来,一盆冷水浇下,他却更清醒了,从北京跑到炎泽,难道是为了摆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