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在外人看来,它与财富、事故几乎都是同义词。特别是近年来媒体的无数次关注,更让社会对这个行业的认知放大了无数倍。而真正的煤矿是个什么模样,没有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过十年八年的人,根本就体会不了那种滋味。
身为一矿之长的王家瑞,他最深的感受就是自己的心就像悬在发丝上的一枚鸡蛋,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而那根头发丝,就是煤矿的安全!
为了让矿工们能把安全牢记在心,王家瑞让他们在衣柜里贴上家人的照片。这样的话,每次下井换工作服前,矿工们都能看到这些照片。为了家庭幸福,他们就得更加增强安全意识。
可是这样人性化的管理中,依旧免不了有人疏忽大意。矿工们日复一日地重复操作,很容易产生松懈心理。正如常言所说,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因为睡不着,王家瑞一大早就赶到了矿上。他换了下井的工作服,亲自到生产第一线检查。掘进机的轰鸣声让王家瑞的思绪异常清醒。只有把第一线看在眼里,他的心才能稍稍放下一点儿。
掘进队队长齐世平带着几个矿工正在工作,一回头的当儿,看到王家瑞站在旁边正看着他。跟齐世平一起作业的田本贵、黑皮、小三等几个矿工也看到了王家瑞。大家谁也没有和王家瑞打招呼,依旧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着。
王家瑞接着把测风点、瓦斯监测点都检查了一遍,并详细向技术员询问了具体的数据。这是他一贯的习惯: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到一线例行检查,给风量、瓦斯监控、现场操作……一处也不会放过。
升井后,王家瑞冲了个澡。他还是不大放心,寻思着找值班的副矿长叶小薇问问今天矿上的情况。走到矿长值班室才发现,值班室里根本没人。王家瑞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值班矿长呢?”
闻讯而来的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脸涨得通红:“叶副矿长还没来,可能就快了。她从来没迟过到,今天是第一次。”
王家瑞不留情面地:“她没来不是你的责任,可你为什么不汇报啊?矿长值班室,允许脱岗吗?”
办公室人员小声解释着:“王矿长,我以为叶副矿长迟到不了几分钟,就想着等等看,过一会再汇报,没想到……”
“你看看表,现在几点了?等等看等等看,她要一天不来,你就一天不汇报? ”
“对不起,王矿长,我错了。”
“你没错!你有什么错?你这是当老好人,你错了吗?万一有事需要处理,谁来及时决定?也不想想,井下多少工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都是家里头的顶梁柱,你行,你在这儿当老好人!”想起昨晚那个恶梦,王家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这办公人员二十来岁,长得也是文文弱弱,被王家瑞一连串的话给说得不敢再吭声了,低头看着地面。王家瑞一气儿说完了,心想叶小薇并不是玩忽职守的人,今天出现这样的事故必定有原因,于是掏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看他要打电话,那办公人员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对此事视而不见,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说:“我给叶副矿长打过电话,没人接。”
话未说完,被王家瑞一眼瞪了回去。
电话嘟嘟地响着,果然叶小薇没有接。
之所以会犯这样的错,实在是叶小薇正跟丈夫因为离婚的事情掰扯不清。今天的她,倒像掉进了一锅粥里。
结婚这么多年,叶小薇越来越感受到这个被称为“丈夫”的侯海轩极端的自私和委琐。离婚也罢,这样的日子她也过得没什么意思——可是侯海轩的离婚协议书却写得很过分,要求所有的财产都归他一人。自己一年二十多万的收入,到头来却被要求净身出户,这种事儿搁谁身上也觉得憋屈不是?
但侯海轩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他知道叶小薇的性格,所以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地耗干着她所有的脾气,让叶小薇对此事的态度由气愤到无奈,最终麻木。
“痛快点,签字吧,早签早了。”侯海轩看着叶小薇,把在门口不肯让她出去。攥在手里的,正是叶小薇的手机。
一阵紧似一阵的铃声,让叶小薇再没有心思跟他扯皮这些:“你先把手机给我,矿上要么没事,有事就是比天还大的事。”
天算什么,侯海轩冷冷地看着叶小薇。他嘴角下撇,冷笑一声后手一松,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叶小薇恼怒地盯着侯海轩,可是侯海轩一脸的无所谓,毫不示弱地也盯着叶小薇。
叶小薇气得脸色发白,直奔座机而去。刚拿起话筒要拨号,一抬头却愣住了,只见侯海轩手里提拎着电话线接头正得意洋洋地晃着。
恨恨地放下话筒,叶小薇觉得一种挫败感从骨子里涌了出来,她郁闷自己怎么会掉进这样的婚姻里来。
但侯海轩却无所谓,对于他而言,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