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幢带天井的住宅,在周敏蕾的印象中,除了下雨,一楼的天井里,永远坐着那么几个老头老太,有的在看报,有的聚在地上在打牌下棋,也有的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议论每一个从他们眼前走过的熟悉或陌生的人。
“这俩人啥地方来的?”一个老头在他们上了楼后问。
“租的老陈家的房子。”另一个老太太从自己屋里出来,插了句话。
“女的看着像学生,现在的孩子都这样,拿着爹妈的钱,在外面搞三搞四。”比老太太要年老的老头不平地说。
“现在的年轻人才不在乎这些。”老太太似乎是笑老头的落伍,“下午两口子还在弄堂里寻相骂,吵得天翻,现在又好了,跟变戏法一样。”
“你又晓得了?”
“这弄堂里的事情,我有啥不晓得?”老太太颇为得意。
“你本事好,要不是老了点,公安局准叫你去帮忙。”老头嘀咕着回敬。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切都是轻手轻脚安顿下来的。幸好周敏蕾租的厢房的卫生间是独立的,他们擦洗抹拭又都很利索,没弄出很大的声响。
周敏蕾格外地平静,她关上了窗户,又拉上了窗帘,然后,摊开还散发着晒过的,带有新鲜气息的被子,再然后,有条不紊地脱去了自己的外套和毛衣,搭在了床边那只散发着樟脑味道的大木箱子上,再把钟宇杰的手拉过来扣在自己只穿着薄薄的秋衣的胸上。
钟宇杰却扳起了她的头,拼命地亲吻着她的唇,这漫长而绵密的亲吻使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开始推他,但他不管不顾地吮吸着,他的嘴唇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脸上、脖子上、锁骨上……周敏蕾终于被融化了,她开始放松自己的身体,任凭自己像一团棉花糖一样在男人的怀抱里慢慢融化。秋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身上脱离了,她全身如同麻醉了一般散开舒适的热流……
钟宇杰感觉到身下的躯体起了变化,这给了他极大的幸福和满足,作为一个30岁的男人,他深谙真动情和假做作的区别,他的唇若即若离地挑逗着她的身体,她终于无法再平静了,她发出了迷醉的呻吟,是那种完全被情欲点燃了的呻吟,她伸展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恳求着,含糊地呼唤着,他就在这征服的快感中,一把压下了自己的身体……
她发出压抑的叫喊,但是巨大的快感使得她不得不狠命地咬住他的肩膀来发泄,他丝毫没觉得任何痛楚,他发现了一个女人忘记教养忘记伪装后对男人的真实态度,这态度使得他有一种心悸的剧烈快感,他不停地用力、用力……
过了好久,他从她的身体上滑落下来,轻轻地躺到床上。
“宇杰?”她呼唤着他。
“嗯?”他应着,感到浑身发沉,真的是好极了,他想。这种幸福他好久好久没有过了。
“跟我说说她,好吗?”
“什么?”钟宇杰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他还沉浸在那种酥软的温馨中,感觉睡意正在袭来。
“跟我说说你那医生。”
钟宇杰的睡意一下子消了一大半,他不知道周敏蕾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同时他也决定不说,因为他觉得如果余心一在他的描述中清晰起来,只会加深对周敏蕾的伤害。
“别误会。”周敏蕾温柔地说,同时依偎进他的怀里,“我这么问没别的意思,也不是好奇,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放弃她,她究竟什么地方不适合你,这样,我也好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钟宇杰从被窝里伸出手,取过床头上的烟和打火机,他吐了一口烟,沉思着,显然被周敏蕾的话说得有点动心。
他没有意识到,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周敏蕾这样说的时候也是真诚的,但世界上没有完全理智大度的女人,周敏蕾不是,余心一也不是。
周敏蕾在从派出所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下午他那句抱屈的话“你从来没有问我啊”,她当然没有问过,她问这干什么?都说成熟的人不问过去,她觉得他和那医生离婚了就是离婚了,和过去一刀两断,再问那是自寻烦恼。
可现在她必须问了,她不愿意再给他机会钻任何空子,要问就一次问个清楚明白。而男人从来不愿意在清醒的时候跟你说实话,只有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谈话时机。他满足又欢欣,他带着几分慵倦而心情放松,再说已经夜深了,即使两人言语失和,一方也不可能来个夺门而去。
要说有什么用意的话,这就是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