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做法,我事先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它肯定会引起争议。但是为了避免争议而放弃,我们的工作所带给我们的对公众的歉意会越积越多,我和我所在的节目有义务让大家了解科学的局限和我们面对错误的一贯心态,这次预报失误只是一个很巧合的时机罢了。
当晚,确切地说,是在节目播出后的一个小时内,电视和平面媒体的一些记者开始给我打电话,一些朋友也纷纷给我打电话。反响竟然如此强烈而迅速。
当晚,从一些记者的口中,我得知,气象台副台长已经对记者表示,我的“道歉”是不妥的,属于个人行为,预报失败不是失误,等等。来自内部的争议被摆放在报纸的同一个版面,这是我确实没有想到的。但是我觉得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没有必要再卷入一场论战的旋涡之中了,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当时的数以百计的媒体包括很多党报都很一致地表达了认同和支持。当时的《实话实说》也邀请我去说说心里话,我谢绝了。当时的《实话实说》经常做一些正方反方辩论的选题,一位中年编导告诉我,他们广泛征集反方代表,但是在气象行业之外,想找到一个反方代表太难了!
不能说那位副台长同志的表态有什么错误,因为这次“道歉”和解释的确不是哪个行政领导所布置或安排的(后来记者们全都忽略了我在节目中表达歉意的同时,还解释了预报失误的原因,所以这件事被简称为“道歉事件”),因为预报失误的确不必要道歉。
我一直认为,不必要道歉,并不等于禁止怀有歉意和表达歉意。与其让公众对预报有牢骚,不如我们用各种方式化解牢骚;与其让公众对预报有神秘感,不如我们用各种方式消除神秘感,既然天气预报时常有失误,那就让我们以一颗平常心,做平常人,别把议论失误当成禁区,保持权威性并不是努力避免别人发现你的错误。
从进入气象预报这个行当的第一天起,我就提醒自己,你会不可避免地犯错误(把预报说得越明确越容易犯错误),而且这种错误往往第二天就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况且你的错误与每个人都具有相关性,大家在议论、挖苦甚至谩骂你的时候会有共同语言,使得社会上关于天气预报如何不准确的笑料很多,很容易流传。如果你不能面对这一切,那就说明你还缺乏从事这项工作的心理素质。当然这是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