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卿沮丧地骑在马上,一副落魄的样子,那碗冷水使他渐渐清醒过来,酒也醒了。
焦仲卿伤感地望着空茫的前面,心里不由得悲哀地叹道:“我以为她是清雅淑女,冰心玉洁,不想她竟爱上高炳臣这样的人?到底抵不住利欲之惑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悲哀呀!可我竟痴痴暗恋,唉,一个小吏竟也痴心妄想!罢,罢!”想到这些,他强忍泪水,痛苦闭上眼睛。
大道尽头,残阳如血。
第二天一大早,焦仲卿、孙少吏埋头在府衙书手房书写公文。
朱仪晃荡着走进来。
“正好,二位都在。” 朱仪说。
“嗯?”朱仪走到孙少吏面前,伸出一只手,做出掏钱的手势。
孙少吏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哎?拿钱啊!”朱仪瞪大眼,大声说。
孙少吏仍不愣愣看着他,下意识地迟疑地把手伸向袖口。
“哎呀,你这家伙怎么不明白,高主簿要结婚了,礼钱、份子钱啊!”朱仪见他磨磨蹭蹭的,不耐烦地说。
焦仲卿愣了下,扫了朱仪一眼,又埋头写着。
“哦,原来这样。”孙少吏勉强笑了下,不情愿地从口袋里半天掏出一串钱递过去。
朱仪把钱在手里掂了掂。
孙少吏立即明白出朱仪的意思,马上补充道:“不急不急,还有,还有!” 说完,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串钱。
“仲卿啊,你啦!”朱仪走到焦仲卿面前,又伸出手。
焦仲卿不想理他,仍埋头写着公文。
“你这家伙怎么没听明白,拿钱啊!”朱仪见焦仲卿不理自己,恼羞成怒地敲了敲桌子。
“没有!”焦仲卿冷冷说。孙少吏有些吃惊地望着仲卿。
“啊,你说什么?”朱仪瞪着仲卿的脸,惊诧地张着嘴,半响才说。
“我说了——没有!”焦仲卿又冷冷地重复说。
“你听明白没有?是高主簿结婚呀,你怎么不贺?”好一会,朱仪怕仲卿没听清楚,又补充道。
“他结婚干我什么?”焦仲卿扫了朱仪一眼,又冷笑道。
朱仪愣住了。
孙少吏也惊住了,担扰地望着焦,替他捏一把汗。
“哎呀,你怎么这样对待主簿大人?”朱仪愣了半天。
“没有就没有!” 焦仲卿大声说。
“这家伙怎么啦……?”朱仪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道。
孙少吏见朱仪离去,马上走到焦仲卿旁边,紧张地说:“你今儿怎么啦?这份子钱怎么能不出?”
焦仲卿不语,仍忙着活。
“哎呀,我去给你拿钱!”孙少吏深知高的为人,他不想仲卿得罪高炳臣,以后没好日子过,忙焦急地说,抬脚就往外走。
“别别,我就是不想掏这份钱。”焦仲卿一把抓住孙少吏。
“你是在他手底下做事,这样得罪他,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孙少吏生气地说。
焦仲卿没有吭声,仍埋头做自己的事。
“不行,我给你送份子钱去!”孙少吏沉思了片刻,又说。
“孙兄,你若是替我送这份子钱,我可对你不快活啦!这份子钱我是怎么的也不会送的。”焦仲卿正色道。
“真不明白,你今儿怎么啦!”孙少吏望着焦仲卿,眨着眼。
刘母和钱氏在厨房灶旁一边张罗着晚饭,一边俏俏说着话,钱氏把自己的不安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婆婆听。
“这么看,兰芝像是有什么心事?”刘母把洗干净的莱放进盆里,疑惑地看着钱氏说。
“唉,话也少了,饭吃的也少了,箜篌弹出的声音,叫人听了心里总有那么点酸楚楚的!”钱氏一边切莱一边说。
“她会有什么心事?”刘母迷惑地说。
“马上要出嫁的姑娘,虽然有些舍不得家,舍不得父母,可是就要过另一种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想到的应该是嫁妆,是那天出门戴的是什么首饰,进洞房穿的是什么衣服呀,可是一点也看不出她关心的样子呢!”钱氏抬头望了望婆婆。
“你做嫂子,瞅空去看看!”听钱氏这样一说,刘母也有些担心起来,是啊!
兰芝越来越沉默了,快要出嫁的大姑娘,怎么不像别的闺女一样喜气洋洋的?
这时侯,焦仲卿又骑着他那匹心爱的老马缓缓来到三岔路口,老马习惯地奔向这一条通往刘家方向的大道。
焦仲卿满腹心事地朝这边张望,玟瑰色的光晕在道路两边扩散弥漫,夕阳照着垂荫弯曲的大树,把黄色的光斑打在他抑郁苍白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地伫立了好一会,眼神茫然地望着刘家这边,终于一抖缰绳,驶向与往日不同的另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