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云水茫茫,江涛拍岸,鸥鸟低徊,一个小个子男子站在这里有五个小时了。
五小时前,小个子男子回家取工程款,开开门那一刻,他看见了妻子和那个男人丑陋的一幕,他当时表现得很风度,开开写字桌,拎出那还没来得及存的二十万,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他们俩说,接着做,别得马上风。
然后他就出来了,还把门轻轻地给他们关上。
他表面表现得平静,其实是把波澜留在了心底。一年前他和妻子离了一次婚,也是因为他捕风捉影看出点妻子的不专一,但那只是感觉,没有真凭实据,妻子死活不承认,他离后的寂寞又很难耐,就把他那点心思,像破绳劲儿一样一点点破掉了,可以说妻子是他请回来的。
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事实,他扭转不了别人,就只有了断自己。
他这么想时,没注意江边又走来一个人,那是个比他高大的男子。高大的男子也是有心事,由于有心事他也是在这里一站五个小时,五小时过后,江边就再也没有人来了,他们的选择都很独到,因为这里平时就路远人稀。
高大男子的遭遇应该说比小个子男子的遭遇严重一些,他的一个制钼的工厂,由于是从国外进口的废料中提取原料,被国家查封了,他的一千万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技术人员也都作鸟兽散。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资金没有了,多年的劳苦没有了,就剩他自己了,所以他来到江边,他选择了和小个子男子一样的路径。
小个子男子这时开始慢慢地向江水中走去,他走得太专注了,没有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人,等他走出20米远,江水就不那么老实了,它想着法子想把他弄翻,他趔趄的当儿,一只手扶住了他,他一惊,回头看,见是一个比自己高一头的大个子男子,他摆摆手,说,你别救我,救我也没用,我早晚还是要死。大个子男子苦着脸说,我不是救你,我想和你结伴去死。
他们一起向江心走去,两个人紧挽着手臂,江水驯服多了。
小个子问,你为什么也要去死?
大个子说,我的工厂倒闭了,我现在是个穷光蛋了,而且我可能还要伏法。
小个子男子这时脚下一滑,他是听了大个子的话,有些分神,大个子男子及时扶住了他,小个子感到大个子这会儿就像一座铁塔,他有了他就像有了依靠,惊喜之余,他控制不住地对大个子说,你很有力量,你扶我时,我感受到了,你死是不是可惜了?不等大个子回答,他又说,你不像我,我是非死不可。小个子的心情又沉落下来。
大个子看小个子这样,他也产生想知道一下他身世的愿望,他问小个子,你干嘛也要死呢?你这么小的身躯,按说能占世界多少空间呢?老百姓没非分之想,好活。
小个子说,你不知道呵,我的妻子背叛了我,我就她一个亲人,亲人都不要我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小个子望着水域,这个时候他们一刻也没停地往深水里走。
大个子说,你是为女人呀?那你就没必要跟我一起走下去了,你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
小个子吃了一惊,问,为什么?
大个子说,不瞒你说,我这一生结识了无数女人,女人就是我每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盆花草,看到哪盆哪盆就是我这天的营生,后来我发现,花草凋谢了而我还活着,活着怎么办?就再换一盆,多么简单,你还为这事去死,那你就死糊涂了。
小个子停住了脚步,他将信将疑,江水已经齐到了他们的腰身,但他并没想返身。而且他也不想轻易就范大个子的说法,他想反败为胜,他问大个子,那你为什么死?你不在乎女人,为什么还要在乎你的工厂,没有工厂和女人,你不也一样还是老百姓吗?
大个子说,对呀,我没工厂和女人的时候,我就常爬我们村头的老榆树,那上面有老鸦窝,饿极了我就爬上树去掏老鸦的幼崽。
小个子说,对呀对呀,那时候那么难,你都活过来了,现在你成穷光蛋,不也一样去掏老鸦的幼崽,所以你也应该活呀。
大个子愣住了,他仿佛才发现,这个在他身边险些溜走的小问题,原来却是个大道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后脑,他说,我是不是让你给套进去了?
这时候江水不耐烦了,在大个子抽手摸后脑的当儿,它抡起一个浪花把他们掀翻了,他们明显感觉到他们骤然间被掰开了,之后江水迅速把他们抛向两米开外。
小个子有点慌,他张张嘴,像是要哭,他向大个子伸出了手,大个子也向他伸出了手,但是他们谁也没够着谁,大个子就喊,镇定点儿,十年前我是这个城市的游泳冠军,你就说,我们是否回去?
小个子被水呛了一下,他无力答话,他就猛力地向大个子点头,点了又点,他生怕大个子看不见,就把自己的红短衫脱下来,使足力气,狠命地向空中抛去。
搏斗
赢你一生
陈力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