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排里流行这样一个笑话:当“猎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即使被地上人发现了也不用慌张,因为有安迪尔;他缓慢的动作应该能吸引敌人更多的火力,他迟钝的反应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痛苦的喊叫,所以敌人会以为没有打中,继而射来更多的子弹;如果运气好的话,“猎狗”完成了任务还可以全身而退,因为那时安迪尔还没有倒下——中弹倒地对笨拙的他来说,是不太容易快速完成的动作,所以得慢慢来——敌人还在拼命向他射击,其他人就可以安全地离开。
笑话传到了别的排,安迪尔成了名人。几乎每个人都会认为,上战场后,安迪尔是第一个阵亡的人选。也有人怀疑,他根本通不过最后的训练考核。谁知道呢,默菲从来没有下达过退训命令,看来他是想把这杂七杂八的杂牌军来个一锅烩了。
不管怎么样,安迪尔算是成了全队的笑料,加上这家伙单纯得很,还带些孩子脾气,很多人都爱逗他取乐。安迪尔在一班,所以一班的人最能欺负他,只有副班长泰戈尔从不介入这种无聊的活动中去。但他也管不了,毕竟班长雅凯也是戏耍安迪尔的人之一。纳帕伊有时也忍不住逗安迪尔几下,在泰戈尔的几次劝说之后,他才有所收敛。可一班乃至整排甚至于外排的人依旧在无聊的时候拿可怜的N国人取乐。
杨锐记得他曾看过一部有关P国外籍军团,也就是雇佣兵的电影。那里面有个很瘦小的士兵,从长相看就是个受气包,说实话跟安迪尔差不多。自进军营起,他就受到其他士兵的欺负,被迫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欺负他的那些士兵。队里的军官对这也是装不知道,任由那些士兵胡来;没有军官的阻挠,他们就更加放肆了。终于有一天,在看到其他人用猥亵的动作摆弄自己女友的照片,最后把它撕掉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跟那些人打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几个壮汉一顿拳打脚踢,最后把不成人形的他扔出了帐篷。身心受到严重摧残的他,最终在别人的嘲笑中,冲进枪库,饮弹自杀。那天,是他们训练完毕,即将出征的前一天。杨锐有时想,安迪尔是否也会走上这条路,但很快他就嘲笑起自己的胡思乱想。虽然这里跟电影里一样,都是些不同国籍的人在一支部队里服役,可电影毕竟是电影,夸张的成分居多;毕竟,队里的人虽时常戏弄安迪尔,但仅仅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做法也不是很过分,仅仅局限在语言上的戏耍,更何况这里的军官还不是那些雇佣兵出身的野蛮人。
尽管如此,杨锐还是很担心,不是因为安迪尔,而是队里的氛围。这种带点仇恨的冷漠氛围让这里的任何人都表现出或大或小、或明显或隐晦、或让人喷饭或让人恶心的毛病,有的是严重违反军规,甚至已经表现到完全不受命令限制,已然无可收拾的地步。然而就这样,默菲也从来没有做任何表态,只有卢克夫几乎每天都在宣布单调的惩罚命令。这让“猎狗”中有了一种奇怪的结论:纵然犯再大的过错,不过是关几天禁闭,在海滩上散几圈步而已。于是有人就开始推算,如果在训练中把让很多人讨厌的卢克夫给打了,或是干脆宰了他会蹲几天禁闭。这种无聊的游戏也只能是少数的几个无聊的人能做出来,大多数人还是以笑处之,不过从大家的表情来看来,他们并不怀疑这荒谬的推理。除了这些惩罚,再就没有更新鲜的东西让这些困兽感到生活并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