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随班长的介绍,认清了班里人的每个人。他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眼神都很冷漠,却又很专注,都是标准的狙击手一贯的眼神;霍克也大概如此,不过他的眼睛中还多了一种善意,像是父亲,又像是兄长,令男孩感到浑身很温暖。
“把你的洗具放到那个架子上吧,然后你随便干点什么。今天不是训练日,所以没人管我们,以后就没这么悠闲了。”
杨锐拿出毛巾、牙刷和牙膏,把它们都塞进牙杯里,走到架子边,放在上面的一个空位上。
“中国人,把你的脏杯子挪开!”突然的喊声把男孩吓了一跳。他侧过头,看到同班的欧达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手把自己的杯子打掉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杨锐气愤地问。
B国人仰起平平的下巴,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杨锐:“我讨厌你这个中国人,以后别把你的脏东西跟我的放在一起。”
“你把杯子给我捡起来。”
“没门。你休想让我们B国人为你们中国人服务。”
两个人的对峙引来很多兴奋的目光,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不少人围了过来,有人低声说:“打啊,快打啊!”
“你们在干什么?”霍克冲过来,从中间分开两个正在用眼神打架的人,“我不管你们为什么一见面就不和,在我的班里,不许有人打架。欧达,把杯子捡起来。”
高傲的B国人没有动。
“拣起来!这是命令!”霍克厉声喝道。
欧达的一个矮瘦的同伴从后面捅了捅他,后者无奈地弯腰把杯子捡起来。
“放回原位!”
杯子被狠狠地砸放在架子上,巨大的力量差点让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架散掉。欧达瞥了一眼杨锐,退回到同伴中去。那个矮瘦的B国人用歉意的目光看了杨锐一下,也回去了。人们无聊地散去,喧闹声再次响起。霍克拍拍杨锐:“我不明白中国人和B国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所见过的B国人和中国人大多数都很敌视对方。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一言难尽。”杨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
霍克无奈地叹口气:“算了,去休息吧。”
杨锐回到床前,把它铺好,躺在上面。有几次,他故意往那几个B国人的方向看,他们正用母语聊着,还不时往他这个方向瞥两眼。大多数目光都是充满敌意的,只有那个矮瘦的B国人是和善的。杨锐收起想骂人的冲动——不管是哪国人都分好坏,至少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凡事都要客观地想,好与坏总是对立存在的,这是妈妈教给他的。
从报到到现在,才不过十几分钟,却让他的心理有了好几次起落。这确实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正当杨锐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立正”把他惊醒。他迅速从床上蹦起来,并小心地躲过那低矮的上铺,免得脑袋受苦。跟其他人一样,他站进了队伍中。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中尉。他的肤色很白,棕色的眼睛,高鼻梁,一脸俊俏;身上的军官服更是板板正正,几乎没有一点灰尘,手上戴着白手套,脚上的皮靴油光锃亮,一身的装束跟肮脏的营房显得格格不入;他背着手,在两排士兵中间踱着步子,走到杨锐面前他停了下来,用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士兵。
“你就是中国来的那个上等兵?”那声音奶气十足,杨锐觉得肚子里昨天吃下的馅饼在蠢蠢欲动。
“是的,长官。”
中尉笑笑,走了过去,在杨锐周围留下了浓重的古龙香水味,刺得他眼睛里水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