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诱惑 三十四（3）

 　　　　
　　街上的饭店、旅店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每家的门前，都有一两个穿着鲜艳衣服的姑娘在嗲声嗲气地拉客。刚下车，他就被两个姑娘拉住了胳膊。
　　
　　“大叔，您这是从哪来啊，想住店还是吃饭？您要是不开心，我们姐妹还可以给您解解闷……”把董会堂叫得浑身上下舒服极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两个姑娘的手抖落开：“你们别这样……住店一宿多少钱？”
　　
　　两个姑娘嘻嘻地笑着：“哎呀大叔，这地方能要您多少钱，三十五十的，一百二百的都有，看您需要什么样的呗。”说着话，董会堂被两个姑娘拥着进了店门。
　　
　　这栋小楼一共二层，楼下是餐馆，楼上是旅店，客人大多是过往的长途汽车司机，因此大家都管这样的地方叫大车店。
　　
　　一进门，就见里面摆着四五张桌子，其中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五六个人，正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喝酒，一边喝，一边大声地行着酒令。
　　
　　“八匹马呀，六六六啊……”这情景董会堂在农村没少见过，想不到城里也兴这个。
　　
　　他不想吃饭，只想赶紧住下来。不过这样低档次的旅店，他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住了，以后有了钱，一定要住那种很高很高的大宾馆，一走近门口，就会有人跑过来替你背包。不像这里，都上了二楼了，也没人去接过他手里的旧帆布包，可见这里的档次不行。
　　
　　姑娘把他领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厕所的味道。他四下里看了看，房间的对门就是一间公用的厕所，那难闻的味道正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房间只有十个平方米左右，两张单人床，一张破旧的桌子，床上的被子都油渍麻花的，一看就知道好久没洗过了。
　　
　　最让他不满意的，是窗户外面有一栋建筑，离窗户只有一米多远，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大白天都得开灯。
　　
　　董会堂直皱眉头：“这……这叫啥旅店嘛，咋住呢？”
　　
　　带他来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劝他：“大叔啊，只有这一间了，条件是差了点，可是便宜啊。你想啊，条件好的，一天好几百块，吓死人……这叫标准间，一天一个人才三十元，两张床都包下来只有六十元，你到清水市打听打听，哪有这么便宜的地方……”
　　
　　“有打电话的地方吗？”董会堂突然想起了什么。
　　
　　“有啊，在楼下，打市内不花钱。”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的，听着真舒服。
　　
　　“行吧，这房子我包下了。”董会堂不想再到别的地方去看了，他心里惦记着他的大事。
　　
　　“大叔真是个痛快人，你先休息，回头我给你打壶开水送来，还有，我们这地方都是先交钱，最少交一天的。”她望着他，还是那副笑脸。
　　
　　“他妈的，管人要钱的时候，怎么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看来，谁都喜欢钱，不是他一个人在为钱忙活。”
　　
　　交了钱，就再也看不到这个小姑娘了，等了好半天，也没人送开水来。
　　
　　时间正是中午，楼下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声不时地传进来。他决定先不着急吃饭，等那帮人走了再说，饿肚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花了这么多的钱不能白花。他拉开被子，衣服也没脱，就钻了进去。屋子安的是土暖气，房间里还是比较冷。
　　
　　直到楼下的吵闹声逐渐小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他才下了楼，来到吧台前，对坐在里面那个正打盹儿的姑娘说：“我打个电话，在哪打呢？”他看了半天，找不到电话机。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柜台下面拿出一部脏兮兮的话机，打着哈欠说：“超过三分钟要收费的，我得先告诉你一声。”
　　
　　董会堂觉得很别扭：“刚才说打市内电话免费，现在又说超过三分钟收费，真是宰人的黑店。但已经住进来了，不跟他们计较了，千万别误了正事。”
　　
　　他白了那姑娘一眼，拿起话筒，拨通了夏沪生家的电话。
　　
　　“嫂子吗，我是三儿，已经到了清水了，住在……我也说不好，反正离你那不太远，你看我……”
　　
　　正说到这会儿，刚才那个姑娘不知道怎么来了精神，在一旁大声地提醒了一句：“北出口幸福酒店，九路车终点站右边。”董会堂吓得赶紧去捂话筒，要是让表嫂听到了，他住在这里还是秘密吗？
　　
　　电话的另一头，宁敏提高了声音：“谁在旁边吵吵啊，我这里一点都听不清楚。”
　　
　　董会堂这才放下心来。他在电话里和宁敏商量好，明天早上八点半，在清水最大的商业银行大厅里见面，董会堂曾经路过那里，觉得那地方绝对是安全的。
　　
　　天黑以后，他在楼下吃了口饭，又到外面转了一圈才回来。今天外面阴天，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走到对面，也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快十点的时候，他才回到旅店。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窗户外面的那栋建筑里藏着什么人，随时可能跳进屋子里来。心里有事，好久也睡不着，一直到下半夜，才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外面死一样的寂静，整个城市都沉浸在睡梦之中。
　　
　　突然，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轻微的声音，好像什么人在拨弄门划。他一激灵，吓得浑身发抖，将身子蜷缩到床头，两眼死死地盯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