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诱惑 二十

     
  夏沪生进屋的时候,兰兰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时针指向了二十三时五十八分。
  
  只见他满脸通红,一看就知道喝多了。过去可不是这样,过去他也喝一点酒,但喝多了的时候很少,在兰兰的印象中只有一两次。最近他的情绪起伏挺大,喝酒失态的事情经常发生。
  
  前几天,国家终于批准了清钢新区的建设项目,让他太高兴太激动太无法自持了。他带着班子里的人跑到国际大酒店喝了差不多一个晚上,整整醉了两天,第三天晚上他到兰兰这儿来,走路时还直闪脚呢!
  
  “你多大岁数了,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兰兰劝他。
  
  夏沪生现在听不进去这些话,他把什么都想开了,能喝的时候就喝,该高兴的时候就高兴,现在有人愿意和你喝、陪你喝,等退休回家了,人家谁还愿意陪你个没用的老头子喝酒啊?
  
  想到这些,他觉得没什么可伤心的,人都这样,他夏沪生也是这样的人,谁也别挑谁。
  
  坐在沙发上,他身子向后一靠,不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兰兰起身想帮他脱去衣服,可他那臃肿的身体怎么也拽不动,推又推不醒他,气得她用力在他的小腿上踹了一脚,自己上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外面好像下雪了。风呼呼地刮着,空中的高压电线发出刺耳的叫声与夏沪生嘴里发出的呼噜声,让她无法入睡。生活中没有什么比百无聊赖更让人烦恼的了。她打开灯,看了一眼歪坐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夏沪生,抱起床上的毛毯,没好气地扔在他身上。
  
  夏沪生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嘴巴似乎在说什么又像在嚼着什么,头歪在另一边,又睡了起来,嘴里的呼噜声比刚才小了一些,出气也均匀了。兰兰长出一口气,回到了床上,随手关了灯。
  
  搬进这幢别墅已经快两年了,可直到今天,房子仍然没有过户到她的名下。这两年,兰兰流产两次,还得了神经性头痛的病,这让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她知道如果不尽快地改变这样的生活,她总有一天要倒在这栋别墅里,再也别想爬起来。
  
  房产过户真的那么难吗?问题也许是出在他老婆那里了,或者出在他的儿子女儿身上,夏家的财产他们都是有份的,他们能眼看着夏沪生把财产送给另一个女人吗?
  
  她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她太了解夏沪生了,不论在家里还是在社会上,他绝对是个暴君,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或许这只是夏沪生的一个策略而已,拿不到房子,兰兰就不会离开他,这是她最担心的事。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得不撕破脸皮跟夏沪生摊牌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兰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梦见在一片森林里走,一只黑熊突然出现在面前。那只黑熊狞笑着,猛地向她扑过来。她转身想跑,可两条腿怎么也抬不起来,黑熊的爪子已经搭在了她的后背上,她开始拼命地呼救,并奋力转身想推开黑熊……正这会儿,她吓醒了。
  
  夏沪生那肥胖的身体正压在她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嘴里喘着粗气,实在太像那只梦中向她扑来的黑熊了。
  
  她大叫一声,用力猛推,已经筋疲力尽的夏沪生毫无准备地歪在了一边。
  
  兰兰没好气地把他那只仍然搭在她胸前的手推开,将身体转到了一边。夏沪生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除了那慢慢平稳下来的喘息声证明着他的生命体征外,此时的他只是一尊行尸走肉而已。
  
  兰兰经常做出这种极端的动作,夏沪生已经习惯了。忙活完了,累了,你发火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要睡了,这种态度让兰兰更加感到愤怒。
  
  本来今天一上班,兰兰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晚上无论如何到她这里来,她要跟他商量重要的事,一定要早点回来,夏沪生也答应了。可是,他出去喝酒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给她打个电话,回来了又这副死样,自己在他的心里还有位置吗?
  
  就算是做了回露水夫妻,早早晚晚要分手,也不至于这样啊!她越想越生气,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地落在了枕边。
  
  身边那个男人的鼾声又响起来了,这使她的愤怒再也无法压抑了。她猛地揭开被子,坐起身,打开了屋内所有大灯开关,两百瓦的八头吊灯发出刺眼的光。
  
  夏沪生使劲眨了眨眼睛,慢慢地睁开,看了看坐在身边背对着他的兰兰,一边把被兰兰揭开的被子拉到身上,一边用睡意朦胧的声音问道:“怎么啦,还不睡?”
  
  看到兰兰转过头,脸上挂满了泪珠。夏沪生慢慢地清醒过来,推开被子,下了床,抓过一件长睡衣披在身上。
  
  “这是怎么了?”夏沪生声音低沉,他最看不得女人的眼泪。
  
  “没怎么,就是心里难受。”兰兰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拉出一条纸巾来,擦了擦脸上的泪。
  
  夏沪生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兰兰感到心里更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事让夏沪生这样的人感到如此为难?她并不期望从夏沪生那里仅仅得到什么解释,这些对她没有实在意义,她要的是房子,只要房子到手,她就自由了。
  
  灯熄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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