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霍栀坐在客厅的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吃烤红薯,廪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很入神,霍栀扫了他一眼:要么?
廪生摇摇头,说吃过饭了。
霍栀叹了口气: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下里巴人呢?
廪生看着她,笑得很干净:你是我又傲又冷的公主。
霍栀用鼻子笑了一下,慢慢地吃着红薯,突然,门外响起激烈地敲门声,廪生的母亲大声喊着廪生的名字。霍栀站起来,对着廪生摊了摊手,嘴角往下坠了坠:快回去吧,不然,整栋楼的邻居都被你妈砸恼了,倒霉的人却是我。说完,就往卧室走。
廪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卧室,顺手关上门:我没听见,你是幻觉吧?
霍栀突然想发坏,就把身体摔在床上说:幻觉。
说完,用惑人的笑看着廪生,媚眼睥睨,廪生局促地看了她一会,猛然地,下定决心般扑上去。
砸门声越来越响,霍栀突然想在这烦恼的噪音中高亢歌唱,最终,却没唱成,廪生草草收兵,歉意地抱着她,哭了,有泪水散在她肩上,霍栀抚摸着他的头发,叹了进口气:孩子,跟妈妈回家吧。
她知道,和廪生,不会有幸福的,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心地柔软。
廪生歉意地走了,一步三回头,霍栀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只在听见大门砰地合上后,泪水刷地落了下来。
她张望着黑夜,饥饿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那种纠缠了她二十几年的心灵饥饿。秦樱素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听到她自报家门后,霍栀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秦樱素调侃道:青岛很小啊。
尔后,又正色道:青岛一共就那么几家大商场,找一个人算不上什么难事。
霍栀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可思议,不就是长得像点么,至于这样纠缠不休吗?就没说话,静静地等秦樱素的下文。
秦樱素停了一会,突然柔声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冒昧,我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霍栀就笑了,说怎么可能?
秦樱素说真的,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听妈妈说,我和双胞胎妹妹出生不久,父亲就去世了,我妈自己养活不了两个孩子,就把妹妹送人了。
霍栀没说话,拼命想,这怎么可能?
等你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好吗?秦樱素的声音有点感伤。霍栀犹豫了一下,说好。
秦樱素那边好像有什么事,压低声音,匆匆说: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等我的电话。
说完,连声再见都没道,就匆匆扣了。
霍栀愣了半天,拼命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拼命想儿时的旧事,只是,时过已久,都模糊了,只记得自己的家曾经是市郊的某村,随着城市扩展,那个村子,早已不见了,零零星星的记忆片断跳出来,全是毫无用处的符号。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姓霍,因为她叫霍栀。
那一夜,追忆让她失了眠,记忆中的细节,像一阵风,薄薄地冷着,从心上掠过去。记忆最深的一幕,是外婆把她送到孤儿院的情景,她抱着外婆的腿大哭,不肯让她走,至今,她还记得外婆腿上的味道,是坐在灶前烧火的草烟味,淡淡的苦香缭绕。
外婆终于还是走了,泪眼婆娑,她养不活她,她太老了,走路都有些踉跄,肥大的黑裤子被风吹着,贴在她因苍老而略呈外罗圈字的腿上,呼啦啦地响着。
这个声音,在她心里响了很多年,经年以后,她终于明白那不是外婆的裤管在响,是自己的绝望在哭泣。
如果秦樱素说的是真的,那么,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了,她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有没有寻找过自己?
霍栀拿起手机,仔细地看秦樱素的手机号,是本市最早发放的一批号段,标准的有钱人象征,在心里,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很快,就不安起来,突然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偌大的青岛,商场不下几十家,为什么她想找自己就找到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霍栀想像着自己像个通缉犯一样被人在茫茫人海中搜寻,就不爽了起来,这是个没隐私的时代,更谈不上安全感。
凉爱 四
凉爱
连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