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落在办公室里的陈少峰心里既兴奋又内疚,兴奋的是陈德霖终于在是非面前挺直了腰杆,他不仅可以当舅舅,而且可以当市委书记。内疚的是他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采取那样刻薄的方法去激怒这位面善的妻舅,他想在适当的时候一定向陈德霖老老实实地赔礼道歉。
随着市委书记和市长那场地下官司的悄悄展开并迅速向前发展,除少峰的家庭悲剧也愈演愈烈,最终是分崩离析。
原来洛霞从小就死了父亲,后来年轻的母亲改嫁他人。而性格倔强的洛霞坚决不认继父,是舅舅和舅妈当亲闺女一样把她拉扯成人,并供她上了大学,安排了工作。舅舅可以说对她是恩重如山,洛霞理所当然地把舅舅以后的种种不顺都一股脑儿地推到了陈少峰的身上。而陈少峰心里虽然对陈德霖感到内疚,但他认定造成他最后失败的根本原因是他的无能。
“连本该由他主宰的一个小小的开发区他都不敢理直气壮地拿到手上,他还配当这个市委书记吗?”陈少峰毫不退让地与洛霞争辩。
“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没有舅舅哪里有你的今天?”洛霞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上。
“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如果说让我给你舅舅尽忠尽孝养老送终,我陈少峰连眉头也不会皱一皱。如果说到他在旅游开发区问题上的失败,那怪不得我。”陈少峰如是说。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争执的级别也越来越高。终于有一天洛霞一气之下提出分手。而陈少峰又不肯让步,于是第二天他们就气冲冲地到街道办事处办理了离婚手续。而他们的家庭变故陈德霖却一无所知……
“就这么简单,”陈少峰对江云天说,“这也倒好,落得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在一阵沉默之后江云天说:“看来这个忙我能帮,因为此事与你们之间的感情无关。你小子要是有第三者之类的事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陈少峰苦笑笑说:“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我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啊。洛霞厉害着哪!你别看她在你面前绵羊似的,她可是只母老虎。”
“胡说什么?我就不信!”江云天说,“我帮你的忙,你也必须帮我的忙。”
陈少峰说:“你是说矿机厂的事吧?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你知道那个劳尔斯是什么人吗?他是个地道的国产种,说不定还是个本省土著呢!我亲耳听董伟清问起他的父亲……”于是,除少峰把他参与矿山机器厂进口现代化全自动综采设备生产线与劳尔斯公司进行谈判的前前后后向江云天讲述了一遍。这使江云天突然就想起了省城飞鹏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吴飞鹏,他曾经给江云天提起过,副省长吴竞存的儿子在德国经营着一家什么公司,莫非这个劳尔斯就是他的儿子?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江云天没有给陈少峰提起这件事,因为他还需要证实。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我不准备让你参与矿机厂的事。“江云天说。
“那你让我做什么?”陈少峰问。
“旅游开发区!”江云天说。
……
董伟清是在晚上八点多钟乘坐沈筱宁的“奔驰”轿车赶到省城的。来到省城以后他匆匆在街上的一家小餐馆吃了一点东西,便来到梅园新村吴副省长家里。
自从上一次董伟清拿着那幅明代画家王绂的画前来拜访吴副省长至今还不到半年的时间。时间虽然不长,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使董伟清感到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而这个梦对他来说并不美妙。因为眼看就属于他的那把交椅突然就不翼而飞了,他心里无论如何也难以平复那种失落的情绪。他曾经几次试图找吴副省长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打了两次电话以后心里就有些凉了,因为吴副省长好像把他忘了。董伟清原先离吴副省长很近的那种感觉好像不再那么强烈,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正在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