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9)

 　　遂心鼻子冻得红通通，笑问：“可有冰冻啤酒?”
　　
　　“请进舍下参观。”
　　
　　进了大门，遂心脱下外套、帽子及手套，抬头一看，不禁怔住，屋内起居室同所有住宅一样，应有尽有，融融炉火，沙发地毯，一点也不觉简陋。
　　
　　她走进厨房，看到所有现代设备，不禁啧啧称奇。
　　
　　她转头问：“发电机在什么地方?”
　　
　　陈晓诺笑：“你真好奇。”
　　
　　遂心喃喃说：“好奇心会杀死猫。”
　　
　　“这是我的工作室。”
　　
　　遂心一看，完全拜服，一室最新通讯设备：“陈，你做哪一行?”
　　
　　“你猜呢?”
　　
　　“原先，以为你是画家，要不，是一位作家。”
　　
　　陈晓诺哑然失笑。
　　
　　遂心这时才发觉他身体极为硕健，遂心本已不矮，他却还要比她高大半个头。
　　
　　他说：“不，我靠电脑买卖股票赚取利润。”
　　
　　“什么?”
　　
　　遂心极端失望，这样浪漫诗意生活背后却有着如此庸俗的营生，实在意想不到。世事往往如是，遂心觉得荒谬绝伦，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陈晓诺不以为忤，仍然微微笑，取出香槟招待不速之客。
　　
　　真是，遂心想，这样诗意的生活背后非得财宏势厚支撑，否则谁支付飞机送来日用品的账单？
　　
　　像她，此刻活像一个天真烂漫的美术系学生，实际上，却是一名实事求是的警察。
　　
　　她叹口气，走到窗前，看漫天的大雪。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遂心脱口答：“尊姓大名，我叫大名。”
　　
　　陈晓诺仍然不生气：“大名，过来看看你的客房。”
　　
　　“你不问因由招待我，谢谢。”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房间有一扇大窗，对着湖泊百看不厌，遂心问：“打算在这里过冬?”
　　
　　“正是。”
　　
　　“在此良辰美景之下，是否可以找到投资灵感?”
　　
　　陈晓诺笑笑：“你梳洗休息，准备吃晚餐吧。”
　　
　　真是奇人，独自住在这间船屋上，难道不怕寂寞，抑或，一直有不少女生像周妙宜前来探访?
　　
　　她看到案上有一张照片，正是周妙宜与他的合照，在照片中，他背着她在木筏上散步。
　　
　　遂心凝视照片良久。
　　
　　她决定找机会试探陈晓诺。
　　
　　遂心倒在床上，丝毫没有防范地那样睡熟。
　　
　　陌生城市、陌生人、陌生房间，她居然一点不怕。
　　
　　这已不是关遂心的性格，这太像周妙宜了。
　　
　　陈晓诺走进来，替她轻轻盖上毛毯。
　　
　　他回到工作室，坐到电脑屏幕前看股市价位上落，比较与上午入货时差价，霎那间，决定出货，按钮成交。
　　
　　当他看到所赚利润数目，轻轻舒出一口气。
　　
　　是，他在这方面有令人羡慕的才华，故此一早从证券公司退休，悠哉悠哉，享受寂寞。
　　
　　如果有人问他每日可工作多少小时，他会回答：三分钟。
　　
　　他在心目中设了个固定数目，赚够开销即全身而退，决不留恋贪心，加上对市场了如指掌，故此百战百胜。
　　
　　他悄悄取过那帧与周妙宜合照的相片，坐到沙发上，半晌，也盹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手轻轻抚摸他额角，他睁开双眼，看到是新来的客人。
　　
　　“这女孩是谁?”
　　
　　他据实以答：“与你一样，是一个流浪儿，叫妙宜。暑假背着背囊，在露意斯湖畔漫步，我刚巧在码头接载淡水，遇见她，攀谈起来。她跃上木筏，就那样，我们共同生活了一个月。”
　　
　　“你爱上了她?”
　　
　　他坦白承认：“是，但不愿牺牲个人自由。她还在读书，不能长久陪我，我也不甘心与她到岸上生活。”
　　
　　“你对她身世十分了解?”
　　
　　“正相反，一无所知。我们不谈现实世界，战争饥荒、天灾疾病，与我一点也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