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三分之一原则?说来听听。”柳浩然第一次听说,有些好奇。
“所谓‘三个三分之一原则’就是,提拔干部当中,三分之一是有关系的、三分之一是论资排辈的,三分之一是能干活的。”叶秋云解释道。
“具体怎么讲?”柳浩然还是有些不理解。看来,高校的干部和地方的干部就是不一样。高校干部虽然级别高,但社会阅历没有地方干部丰富,对官场上的熟悉体会程度也没有地方干部深刻。
“第一个三分之一,是指有关系的。这部分人绝对不能不考虑,因为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比如你顶头上司的关系,即使干得再不怎么样你也得安排,否则你头顶上的乌纱帽就不保险,说不定哪天就让你换个地方,当然绝对不是什么好位置,美其名曰工作需要,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部分人有后台、有背景,绝对要优先考虑。”听叶秋云这么说,柳浩然觉得很新鲜。
“对,如果不提拔这些人,将来肯定会有麻烦。”柳浩然小声附和道。
“第二个三分之一是论资排辈的。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来得早的,参加工作时间长的,就得排在前面,尤其是老同志更应该考虑。你不考虑这些人,恐怕单位上就不稳定,有些时候还会出事。混了一辈子都想弄个说头,到老有个猴牵,面子上也好看。年龄越大越不怕领导,他是单位的元老,也不想有多大进步了,你能把他怎么样?你不提拔他,惹急了,他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会向上级举报你。即便不能把你从马上拉下来,也能搞得你一身骚,在社会上出丑。一般聪明的领导是不会得罪这些人的,更不愿意出丑。再说,当领导的谁敢保证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叶秋云笑着说道,脸上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呀,人一旦老了,跟你较上劲,你就难办了。特别是快要退休离岗的人更是如此,在官场上干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面子好看吗?快退休的人更应该照顾。”柳浩然对官场上的事情虽然没有叶秋云理解得深刻,但也略知一二。
“最后三分之一就是提拔像你这样的人,没有关系但有能力,像老黄牛一样能干活。提拔的时候不考虑干活的人,那以后谁还愿意干工作?即便是领导内心不愿意,但也得考虑,为的是树立所谓的‘正气’和单位的长远发展。所以说,提拔干部,全部提拔有关系的,不行;全部搞论资排辈,不行;全部提拔有能力能干活的,也不行。必须综合考虑。这就是提拔干部的潜规则。”叶秋云像说顺口溜,也有点像领导讲话。话音刚落,自己就禁不住笑了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长见识。”柳浩然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和姐姐在一起长见识吧?”叶秋云面若桃花,阳光灿烂。
叶秋云非常喜欢柳浩然当面表扬她,即便明明知道是夸张性的表扬,心里也欣然接受。柳浩然知道叶秋云的软肋,两人单独在一起,总是不失时机地说上一两句好听的话,逗得叶秋云心花怒放。
“真长见识。姐姐是谁呀,堂堂的县级干部,七品芝麻官嘛。”柳浩然又奉送了一顶高帽。
“就拿你们学校这次调整来说,有关系的肯定要考虑,比如那个朱向前主任,应该没有问题。其他那三个资历都差不多,年龄也非常接近,提拔谁很难说,那就看谁的工作力度大了。你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因为你是干活的,这一点是其他四个没有办法比的,上面总得要考虑一下工作。我有一种预感,你们这次调整有可能增加名额。”叶秋云继续分析。
“怎么讲?难道都能提拔?”柳浩然觉得全部提拔是不可能的。
“当然,调整的时候还是按照分配的名额进行。事后有可能再安排没有进班子的。后安排的结果只会比先安排的好,最少也能持平,绝对不会差,只是要等上一段时间。这只是我的预感,不一定准,咱们可以走着瞧。”叶秋云根据多年的官场经验,比较肯定地说道。
“这样说来,我就根本不用担心了。这次进不了班子,也可以等待下一批安排。”柳浩然故作轻松起来。
“你肯定进班子,凡是下一步安排的都要离开学校。到地方任职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调整的时候位置都安排满了,到省直部门的可能性大。”叶秋云肯定地说道。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这段时间就可以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静下心来写点东西了。”柳浩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有底。
“那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该活动时还得去活动。”叶秋云脸色有点严肃。
“怎么还活动?不是已经做工作了吗?”柳浩然有些不解。
“你呀,那么聪明的人在这方面怎么不开窍呢?”叶秋云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
“我哪里有姐姐聪明呀,还请姐姐指点迷津,不吝赐教。”柳浩然油腔滑调地笑着逗叶秋云。
“什么叫‘跑官’?你前面做的工作仅仅是一个方面。只要一天不公布,那你就一天不能放松,天天跑动,了解信息,分析形势,然后采取措施。这样才能叫‘跑’。”叶秋云当仁不让地继续指点柳浩然。
“那我怎么做?还要东奔西走,四处求人吗?”柳浩然还是没有明白叶秋云的意思。
“现在这个时候非常关键。要随时与省里保持密切联系,探听消息。如果你不方便,可以让柴顺达打探一下。现在还没有来考察,考察一旦结束,一定要紧紧抓住考察组的严华青处长,该见面的见面,因为他最了解内部情况。这一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你认为该做的工作都做了,不再继续跑动,那就大错特错了。干部的调整千变万化,只要不公示就不为准。有些时候,即便是公示了,也会有变化。官场如战场,瞬息万变,绝对不能有任何麻痹懈怠的思想。煮熟的鸭子还会飞走呢,何况你这只鸭子只是个半熟。”叶秋云看到柳浩然书生气十足,禁不住开起了玩笑。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参与了,这样下去还不得掉一层皮?”柳浩然有点后悔。
“你呀,真是个书呆子。别人想要还来不及呢,送上门来的机会你却不争取,你不是傻子是什么?”叶秋云似乎有些生气,便不客气地批评柳浩然。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不是不明白,我就是不愿意低三下四去求人。”柳浩然并不生气,他知道叶秋云是真心为他好。
“收起你那知识分子的清高吧!既然走上了官场这条道,没有不求人的,从上到下都一样。等你当上了官,别人也会来求你。今天你求人,明天人求你,这很正常。还是实际一点,不要让那些圣贤书给误导了。猪往前拱,鸡向后刨,各有各的道。在官场上混,就得遵循官场上的道。按照国际说法,就是要遵守游戏规则。如果你违反了这些规则,不按常理出牌,那你只能被边缘化,甚至被淘汰。”叶秋云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地继续当柳浩然的老师。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想进入官场,那我就搏一回。”柳浩然下定决心似的给叶秋云来了个空头许诺。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听柳浩然这么说,叶秋云心中很是高兴,觉得自己一番功夫没有白费,随口便送给柳浩然一顶高帽。
在随后的日子里,柳浩然按照叶秋云的指点,柴顺达主外,密切关注省里的动态,自己和谢梅心主内,时刻注意学校内部的变化。三人分工协作,集中精力,继续跑动,了解信息,打探情况,制定对策。同时,柳浩然也像其他有想法的人一样到其他院系拜访,与有投票权的人见面,搞临时感情投资。
柳浩然一天到晚,忙得要死,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工作,更没有闲心做学问。过去的工作生活习惯也完全搞乱了,生物钟也颠倒了。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不该睡觉的时候也不想睡,睡眠很少,甚至失眠,人也瘦了许多。陶芝兰开玩笑说,即便当不成官,减下肥来也是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