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很懂得中庸之道和明哲保身的,在敌强我弱面前绝对不能逞强好胜、逞匹夫之勇,否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在被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卧薪尝胆似的吸取总结败走麦城的教训。真是到了那个时候,黄花菜早就凉了。能否东山再起、咸鱼翻身只有天知道了。要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怎么能不顾船夫劝说,以“无颜见江东父老”为托词一意孤行地自导自演了一出千古流传的《霸王别姬》、最后自刎乌江了呢?关键是对前途彻底失去了信心。哀莫大于心死,项羽天才般地把话中的真谛演绎得淋漓尽致,只是风格比较悲壮。
那天晚上,柳浩然粗略地翻看了一遍《论语》。也许找得不怎么细致,只找到了一句孔子论名利的话:“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通常的说法就是“君子通达于崇高的仁义,小人通达于追求财利”。古人的话总是那么拗口,需要翻译了再翻译。这句话通俗一点讲就是,君子追求的是自身的道德修养、提高自身的道德素质,讲究精神享受;小人追求的则是声色犬马、钱财美色,沉溺于物质享受。柳浩然翻来覆去地体会这句话,难道追求利益的只是小人,君子就不追求利益吗?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又如何解释呢?
柳浩然很是迷茫,很是困惑。陶芝兰在床上喊了他三遍,他也不去睡觉,害得陶芝兰孤独地入眠,不再等他。往常的时候他们总是相拥而眠,陶芝兰依偎在柳浩然的怀里,像小猫一样,柳浩然心里很是受用。不过那天晚上,让孔老夫子的几句话搞得柳浩然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幸福的感觉,一直挑灯枯坐,掩卷冥思。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柳浩然好像觉得有个人来到自己的面前。这个人是个老者,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白须冉冉,衣衫飘飘,头顶好像有些奇怪。柳浩然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老者,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到柳浩然一副困惑的样子,老者不禁笑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连我你都不认识了吗?”
老者清朗的笑声,让柳浩然顿时如醍醐灌顶。这不是孔子吗?怪不得头顶有点奇怪。根据《史记》记载:孔子的母亲颜征在“祷于尼丘得孔子”。孔子生下来头顶就中间低、四周高,形似尼丘山,又排行老二,所以名“丘”,字“仲尼”。柳浩然赶忙站起模仿古人向先师施礼,连连赔不是。
孔子赶紧把手一摆,淡然笑道:“罢了,年轻人。你施礼的时候不觉得那是邯郸学步吗?现代的人早已经把繁文缛节忘掉了,你也不要重新拾起。我今天来,是给你解惑的。传道、授业、解惑是老师的本行,更是我的拿手好戏。”孔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嗓子好像有些干燥,不禁咳嗽了一声。再说,从两千多年的春秋时代赶来,旅途遥远,孔子也一定渴了吧?
柳浩然想到这里便赶紧回答道:“感谢先师美意。既来之,则安之。我这里有比较好的铁观音,虽不是极品,但也很有些味道。咱们不如来个品茶论道,如何?”
孔子一听,便一改往日斯文的模样,连忙说道:“快哉!快哉!就这么办!我周游列国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要么对我尊崇有加,要么白眼蔑视,没人这么平视于我,我也没有喝过什么铁观音。”孔子有些激动,禁不住咳嗽起来,柳浩然赶紧上前帮先师捶背。
孔子感慨地说:“孺子可教也,索性咱们今天就谈个痛快!”
柳浩然听到这更是不敢怠慢,赶紧把家里最好的茶具拿出来,冲洗干净,把水过滤了三遍,烧得滚开,把最好的铁观音泡上。一番忙碌,柳浩然毕恭毕敬地把清茶奉上。
孔子好像并不太喜欢南方的精致茶具,也不大懂得如何品茶。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过之后,叹道:“确实好喝,只是量太小。”柳浩然不禁哑然。如果林黛玉在场,也一定会掩面而笑,笑孔子是“牛饮”而不是品茶。
柳浩然连忙解释道:“先师,你可能不了解,这是现代社会的品茶,也是一种茶文化,有身份、有学问、或者故作风雅的大款和官员们都是这么喝茶的。”
“罢了,罢了,现代社会什么都去仿古,以为这样就能够得到过去的精华,其实这是个误区。古代社会丰富的是精神,落后的是物质。比如喝茶,喝茶的目的是不一样的。一般人来讲,喝茶就是解渴。从这个方面来说,喝茶与喝水没有很大的不同。只要解渴就行,味道好一些差一些没多大区别。”孔子瞅了瞅茶杯,柳浩然赶紧续上。孔子又一饮而尽。这次,没有让孔子再进行眼睛暗示,柳浩然就接着把水续上了。
孔子有点不耐烦,直接说道:“你还是给我用个大杯子,让我解渴再说。”柳浩然听了,立即照办,找了个喝牛奶的杯子,怕烫着先师,反复扬了三次,感到差不多了才端了过来。孔子早已等不及了,大概是渴坏了,接过去咕咚咕咚地畅饮了下去。
“再来一杯。”孔子用长袖擦了擦嘴角。柳浩然赶忙把先前的程序又重复了一遍。看到孔子喝水的样子,柳浩然想起了夏天在地摊上喝扎啤,那种感觉,真是爽呀。柳浩然想,先师这个时候的感觉也一定很爽。这一次,孔子没有像第一次那样那么着急,而是慢慢地喝了下去。这时,孔子的肚子里有了响声,大约是缓解了原来的饥渴。柳浩然见状,赶紧又端上了小杯。
“先师,这会咱们还是慢慢地品吧?”柳浩然毕恭毕敬地问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刚才讲的就是这个意思。喝茶的一般目的就是解渴,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正渴得难受。这个时候你给我一杯白开水,对我来说就是甘露。喝什么都是甜的。”孔子长出了一口气,看样子很是舒畅。
听到这里,柳浩然想起了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不在于是什么,而在于是否需要。饥饿难耐、疲于奔命,在那个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烂白菜帮子、剩豆腐渣子、碎玉米饼子吃在嘴里也是金玉美食。
孔子端起了精致的茶盅,慢慢地品起茶来。先师不愧为先师,虽然是第一次,但品茶的姿势、手法却十分老到。
“上等人一看就会,中等人一教就会,下等人打骂也不会。先师不愧为上等人呀!”柳浩然暗自赞叹。
“当我不渴了,这时候才能谈得上品。舌头才能发挥作用,味觉才能派上用场。对茶叶的清香、水的滋味才能体察得到,大脑也开始进行活动,运用阅历和知识对茶的产地进行判断……”孔子顿了顿,好像是在琢磨茶的味道。
“你这个铁观音是产于福建吧?绝对不是台湾的大红袍,那个地方我是经常去的。”孔子肯定地说道。听到这话,柳浩然目瞪口呆。这个铁观音确实产于福建,是他的朋友柴顺达上个月出差捎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