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女兵(十一)(4)

  在田野的尽头,她停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画箱,打开盖子,箱盖上已经事先用图钉订好了一张100克的白纸。从箱子里取出调色板,然后在上面挤上各色颜料,把随身带的挎包放在地上,挎包里面有带着的饼干和一壶水,也取了出来。她把挎包垫在屁股下面,画起画来。
  
  这是一个星期天,一个冬日有着暖暖阳光的星期天,任歌选择了这一天到野外来写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到户外来写生了,在春天、夏天、秋天的时候,她都到野外写过生,她对这样的生活方式和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惬意,她无时无刻不在心里感激着一五八,是一五八使她拥有了自由的天空,她觉得她终于可以像一只飞出鸟笼的小鸟一样飞翔了。
  
  她在白色的纸上画下了第一笔,用赭石色,用小号的排笔,在画面的上1/3处,斜着半孤形地画了一条线,一幅图画已经长在了她的心里。
  
  温柔的阳光很怜爱地照着她,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面。她蹲了起来,放弃了那个用来作垫子的挎包。她一会儿眯起眼睛看远处,一会儿又收回目光看眼前的画面。恍惚中,她感到自己在摇动,摇动,眼前有一些舞蹈的少女,她们举着白色的纱巾,裸露着棕色的胴体,站在一座金红色的冰搭成的舞台上,她们舞啊、舞啊,忽然,她们手里的白纱巾变成了火红色的,而舞台成了一个用真正的冰搭成的透亮晶莹的舞台,少女的眼神含着浓浓的忧郁,还有坚挺的棕色的如小馒头一样的胸,一脸的圣洁,一阵悠远的音乐像一股坚硬的光芒越过她们的头顶……。
  
  画面在变化,在任歌的想象里呈现着一千幅,一万幅的构图。
  
  她沉浸在她脑子里的那个世界里,忘记了周围,忘记了天空,忘记了一切。
  
  最后她像从梦中走回来了一样,舒展开身子,蛇一样摆动着身体。
  
  任歌这时才发现已经在她的身边站立了许久的戴天亮,不过,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在他们交谈了许久以后,她居然忘了问这个男人叫什么,仿佛一切都已经是前世定好的,她感受到了心跳和慌张。
  
  “你好。”戴天亮是这样开始他们的交谈的。
  
  “你好。”任歌觉得他看到了自己什么,有些难为精。
  
  “尽管是轻飘的小情调,但是毕竟是你的世界。”戴天亮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就是他对任歌画的评价。
  
  任歌举起目光,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不速之客。首先给她的感觉是眼前这个解放军气宇轩昂,剑眉下的一双眼睛竟莫名地流淌出水一样的柔光,坚挺的鼻子,一张极其精致的嘴,就是画画意义上的精致,或者说是棱角分明,嘴角很深,这种嘴无论长在男人或女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扭转乾坤的作用,它会让你一下子极其像一个正派人,—个好人。
  
  “最起码我还有一个属于我的世界。你呢?”任歌在看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后说。
  
  “是啊,你比我活得要幸福。”戴天亮说着就也蹲了下来,接着就干脆坐在了地上。
  
  任歌转着身子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在田野的尽头连着连绵的山,这个人是怎么来的呢?就说:“你从天上来的吧?”
  
  戴天亮笑笑,“抱歉,我这样的人上不了天,最多也只是天地之间吧。我看你倒是像刚从天上回来。”
  
  “要不是你捣乱,我还要在天上呆一呆。”任歌说。
  
  “哦?”戴天亮说,“天上呆长了不见得是好事,你还要谢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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