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女兵(十一)(3)

  任歌在画上又添了几笔,这才回过头来,一看是杨干事,就“哦”了一声。
  
  “你坐吧。”任歌指了指自己的床。
  
  杨干事点着头向她的床边挪去,他看到床单很干净。就犹豫了一下。
  
  “没关系,你坐吧。”任歌手里还端着调色板,并用调色板比划着。
  
  “你喝水吧。”任歌说着就放下手里的调色板,要去倒水。
  
  “不用了,我不喝。”杨干事忙起身。
  
  自从有了大平地的交谈,任歌就对自己说,不能那样对杨新民,她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她觉得自己尽可以不爱他,可以不接受他的爱,但是,千万不可伤害他。他再怎么说,也还算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他能有今天,完全是靠自己闯出来的,他还是走了一段非常不容易的路。
  
  任歌坐到了朱莎莎的床上,正好对着杨干事,她看了一眼杨干事,想找个话题,可是一时又找不到,就把胳膊放到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一排花花绿绿的书脊。看到一本书,她又忍不住地把它取出来翻了翻。
  
  “画得真好。”杨干事说。
  
  任歌就摇了摇头,“瞎画。”
  
  “哦,可不是瞎画,从我来到一五八,还从来没有见过画画画得这么好的。”杨干事忙说。
  
  任歌就笑笑,不太信这些话。总想杨新民肯定不会跟她说什么真话,不过,他也不懂画,就不再多想。
  
  然后就是沉默,任歌满脑子在急急搜寻着该说什么,可就是想不出来。杨新民似乎也在想,想出一个话题又觉得庸俗,怕任歌不感兴趣,就不敢开口。抬眼看一看任歌,看到她正拿着一本书在翻,就更不敢说话,怕打扰了任歌。
  
  时间在流逝。还是无话。
  
  任歌站了起来,说:“我还是画画吧,你坐,好吗?”
  
  杨干事就一个劲地点头,“好、好。”反正心里舍不得走。
  
  任歌又抄起画笔和调色板,站在墙面前,马上就进入到了作品中。就这样,杨干事在一旁看着,任歌画着,有时,任歌都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直到朱莎莎回来,又坐了一会儿,杨新民才起身告辞。
  
  杨新民一走,任歌像放下了一个很重的大包袱似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朱莎莎奇怪地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朱莎莎说:“谈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任歌瞪了朱莎莎一眼,“简直就找不到话说。”
  
  “嗳,可怜啊。”朱莎莎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谁可怜啊?”
  
  “两个都可怜。”
  
  任歌一想,也对。真是两个都可怜,可是怎么办呢?就想也许自己这样,是会害了别人,可是难道和他大吵一顿,或者把他臭骂一顿吗?任歌越想越觉得理不清,就摇了摇头,又对着墙画了起来。只有涂抹着这腻腻的油彩,闻着一股浓浓的油彩香味,她才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她真的使劲用鼻子吸了吸,看上去很惬意。
  
  46
  
  这一天,当任歌站在一片田野上时,她的神经仿佛忽然被烧起来一样,她有一种想大喊大叫的欲望。她看到的田野是一片深红色的土地,在冬天的阳光下,没有任何生长着的作物,红土地无牵无挂地裸露着。
  
  任歌立刻昂扬在那一片土地上,手里提着一个油画箱,那是一个不太正规的油画箱,是她请医院的老木工做的,凭着她的想象做的。还是穿着那一身军装,是冬装,站在田野里的她,本身就是一幅油画,她就像长在田野里的一棵树。齐耳的短发,总是像水泡着的一双透着淡淡的忧伤的眼睛,饱满的嘴唇,灵巧的鼻子,浑身透着一种不俗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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