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女兵(二)(4)

  “这些苍蝇真赖皮。”王萍平细声细气地说道。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苍蝇。”任歌说。
  
  坐在一边的助理员嘿嘿地笑了两声。
  
  从里间出来一个女人,满脸堆着笑,嘴里在骂着:“挨刀呢,还不快滚。”说着扬起手里的笤帚,大刀阔斧地抽打着苍蝇,抽打之余,她还把笑脸朝向大家,“没有办法,农村卫生差些。”她说着当地的口音,一脸谦卑。
  
  “是你们家养的吧。”朱莎莎用调侃的口气说。
  
  女人笑了,嘴里说:“嗯,哪个养它。”又一脸谦卑对着大家。手里举着那个谷苗扎成的笤帚一晃一晃的赶苍蝇。说着话,里面有男人的声音,“来端菜了。”
  
  女人应着,“来啦,来啦。”匆匆进到厨房。
  
  姑娘们吃完了饭,又上了车。汽车在离小新街不远的地方拐了弯,一头扎进了山里。
  
  所有的一切就像电影的切换镜头一样,眼前的一切突然全都变了。
  
  汽车突然被夹进了山里,山壁几乎是贴着汽车的车厢沿走,姑娘们只要伸长手臂就能薅到山坡上的杂草和树枝。
  
  这里的山没有高大的树木,但是遍地长满了低矮的灌木林,密密麻麻,想象着上山时脚根本插不进去,就是插进去也一定是满脚的稀泥。正想着那种被稀泥缠脚时皮肤发麻的感觉呢,一转脸向后看,却看见车后面拖起了一个长长的尾巴,一股浓烈的尘土像一条长龙一样,紧紧地咬着车尾,根本无法看清路面。似乎一五八的狰狞从这里开始,除了呛人的灰尘,路面也是凸凹不平的,人一会儿被抛向空中,一会儿又被摔向车厢。汽车变成了一叶行驶在风口浪尖上的小舟。
  
  王萍平急忙招呼坐得靠后的夏冰和任歌向前挪,她还让大家坐得尽量挤一些,就这样一会儿的功末,姑娘们的头发上就积起了一层灰,一眼看上去像就要变白的灰发。
  
  “哇,一五八……。”都这时了朱莎莎还不闭着嘴。果然,她像吃到了一把泥一样,难受地咧着嘴。戴天娇忙让了一下身子,朱莎莎就对着车下呸呸。
  
  后来没有人说话,已经不能说话了,几乎没有一段路是直的,过了一个弯就立刻有另一个弯在等着。眼看着就要撞到山壁上,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可是一睁眼竟又是一番天地,这时睁开闭上的眼帘倒成了惟一的庇护。
  
  任歌首先受不了啦,她的脸色突然苍白,一层密密的汗在瞬间爬满额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下窜到车厢边上,还没来得及坐好,就哇哇吐了起来。山里的风比外面要猛得多,她吐出来的东西立即被风卷走,风把她的头发盖在了她那张苍白脸上。
  
  汽车仍然癫狂地朝前奔去,一侧已经没有了山,变成了山崖,在路况极差的情况下,又多了几分险峻。
  
  任歌苍白着一张脸,躺在了背包上。没吐的人也是头晕眼花的,对于对一五八充满深情的姑娘们,通往一五八的路表现得一点也不友好。
  
  两侧的山冷峻地看着这辆癫狂在山谷里的汽车和车上的女兵,山上的灌木林在颤抖。
  
  夏冰用胳膊揽住柔软的任歌,她没有说话。对于眼前的一切她不陌生,她当新兵进山时,就有人这样吐过。她考上军医学校离开山时,又有人这样吐过。几乎在进一五八的车里总有晕车吐的人。这一条通向一五八的惟一一条路,就像神话故事里的千难万险,只有过了千难万险的人,才能找到幸福。
  
  戴天娇坐的最靠车厢右沿,她把自己的坐姿调整得舒服了一些,她又把目光紧紧地盯在二侧的山上,她的心里有一种禁不住的兴奋,是一种不可能手舞足蹈的兴奋。这种兴奋的感觉只能撞击在她的心里,再从她的心里撞击到她眼前的山上。在她看来山总是很神圣的。是和永恒的、不朽的、英勇的这些词汇连在一起的,“他们在山里行军,在山里宿营,在山里作战,还把他们的遗骨埋在山上。”她的耳边响着这样的话,她被这样的话激励,她的心突突跳着,伴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流淌着一股柔柔的水,她禁不住在心里轻轻地喊道,我来了,我来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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