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圣物(9)

    
  “他是男人,神经病才和女人讲道理,而且事实就是如果我没拿给他血木剑,他就在河底交待了。作为一名律师,寻找有利于自己的证据并且拼命利用是天性。再说,这次我没逼他。”小夏虽然和万里这样说,但她心里有点内疚,因为她终于还是为了驱赶走那个邪祟,决定接受阮瞻的帮助。
  
  “这让你很矛盾?”
  
  “我就说天底下你最了解我。”
  
  万里半天没回话。正当小夏以为网络出现问题时,屏幕上又显示出一行字,“其实我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么意思?”小夏很纳闷,“寻我开心还是坏话好说?”
  
  “你没觉得吗?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划定的牢笼里,我想让你拉他出来。”
  
  这回轮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话。没错,阮瞻的生活状态是有问题。万里不说出来,她会觉得他只是怪怪的,现在她也认为那个男人自我封印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么造就了他温柔中带着强悍,亲切中藏着冷漠的个性?
  
  “以前出了什么事吗?”她问。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关。我告诉过你,他是在五岁时被收养的,之前的事谁也不知道,就连他是怎么被送到我们镇的,他为什么天生就有那个能力也是个谜。而他父亲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迫还俗的道士,听我父母讲,虽然他老人家平时从不给人算命看家宅什么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门道。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因为我们镇解放前是许多富翁的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别多,每天都会有人因不堪虐待而自杀,横死的就更不用说了。据说当时一到晚上就特别 人,走在街上都会后背发凉。可是每到午夜的时候,他父亲就不知从哪里喝得醉醺醺回来,绕着我们小镇那条长街从这边走到那边。奇怪的是,只要他踢哒踢哒的鞋声响过去,就会感觉平安了很多,半夜惊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稳。所以我们镇上的老人都说是他父亲保的一方平安。”
  
  “他父亲后来怎样?”
  
  “他老人家收养阿瞻时已经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时就去世了,不过听老家的亲戚说死得有点离奇,也像个谜一样。从这些事情来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长环境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独一无二的,他的性格当然比较难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能深入他的内心,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伪装。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别不喜欢他的异能,可以说极为排斥或者逃避。”
  
  “可是我认为他是很平静地面对这件事情的。”
  
  “那只是表面,他其实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对待所有的事物,从小就是如此,这就是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个能力,我认为很了不起,可他从小到大只用过两次,严格地说是两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终究没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情绪,又是他不快乐的根源。”
  
  “你说的他像是——你们的术语怎么说来着——反社会型人格紊乱。可是你不知道让他介入这些灵异事件会有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对过两次半,但救赎都是痛苦的。”
  
  “你真的认为打碎他的平静有必要吗?虽然这平静是伪装的,可你的态度不像个心理医生。”小夏很意外,她知道万里和阮瞻亲如兄弟,但没想过万里这么洒脱的人竟然想去干涉朋友的生活,他一向主张自主选择的。
  
  “我是从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我是想拉他一把,让他生活得轻松点,你不觉得他维护这种表面的平静时非常疲倦吗?”
  
  “你认为我能帮你做到?”
  
  “这么说吧,从小到大,我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无可奈何。”
  
  “听着像讽刺我。”
  
  “变相的表扬,你是个有侠气的人。说说看,你能怎么帮他?”
  
  “照你说的,逼他喽!没听过一句名言吗——性格决定命运。他的个性太被动了,外表虽然温柔可亲,内心却冷漠无情得可以,又没什么社会正义感,对什么都无动于衷,必须要强迫他,才能让他发挥能量。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久,他对我也忽冷忽热的难以理解,不过我倒是发现他的一个很大的特点——阮瞻的感情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挤,总会有的。”
  
  电脑那一端的万里看到这里差点哈哈大笑。
  
  “你们共同经历过什么,讲一件给我听听。”
  
  万里似乎有些犹豫,“你那边现在九点多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办公室,还是改天再讲吧!敢听吗?这故事不那么可怕,可是有点寒。”
  
  “没关系,大楼里有保安。”小夏逞强,但还是冲了一大杯热茶放在桌边以防发抖。
  
  那一年我和阿瞻七岁,我们第一次相识。当时他很不爱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他总是很安静地独自呆着,小小年纪就有点让人惧怕的感觉,眼神冷冷的,为此镇上的人对他的身世有很多的猜测,好多不厚道的人编造说他是一个死去的孕妇在棺材里生下的孩子,说他来路不明,天生就是怪胎。
  
  可是我却对他特别好奇,而且我父母是很磊落的人,既尊敬阿瞻的养父,又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很鼓励我和他做朋友。所以不管他怎么拒绝,我总是纠缠他。(这一点和你类似,虽然看来你已经青出于蓝。)也许他太孤独了吧,渐渐地他不那么排斥我了,虽然还不大说话,但并不反对我待在他身边了。从那时起我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玩,一起打架,越来越融洽。顺便说一句,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话萎子,就是那种人嫌狗不爱的孩子,特别讨厌。
  
  男孩子嘛,天生就爱拉帮结派、呼三喝四的,加上我们学校的校风有点那个,所以每天都有打架斗殴的事发生。几个高年级的同学可能觉得我和阿瞻这一派很碍眼,一直号召同学们排挤我们这一对才一年级的小学生,要不是因为阿瞻那副咬牙切齿、浑身是刺儿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好惹,我们大概三五天就得吃一顿大小拳头。
  
  那年放暑假的前一天,几个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高年级生趁阿瞻不在,把我堵在教室里。他们说我就是靠着怪胎撑腰,根本没本事就和他们单挑,有胆量的就在当天夜里去镇东边那个荒宅比试,否则就要学狗在学校门口叫三天。
  
  我哪能认输,当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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