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圣物(8)

    
  陶小春说不出话,脸色阴晴不定。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又怀疑小夏在诈她。她胸中充斥着巨大的矛盾,它们僵持着、对峙着,最后终于还是自私的心态占了上风。
  
  这个女人没有证据!否则找她谈话的应该是警察!她一定在诈她!不管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没有人会相信,而她只要不在夜晚的学校里照镜子,那个巫婆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了不起她退学,永远离开这里。这样时间久了,它自然会离开,或者再想办法实现愿望。何况并不是她没有完成诺言,是巫婆自己的错才功亏一篑。不关她事,一切都不关她事!反正巫婆也没完成承诺她的愿望,所以无论谁是下一个倒霉蛋,完全不关她事。她完全没有责任!
  
  想到这儿,她猛地推倒拉住她的小夏,不顾一切地跑开。
  
  她的表情告诉了小夏可怕的事实——血腥玛丽被召唤出来后,没有完成契约是不会走的,就是说这个学校里的人还会出事,除非想办法驱走它。
  
  小夏艰难地爬起来,追了两步,但却只能眼看着陶小春跑得无影无踪。她恨恨地看着脚下,心想穿什么高跟鞋呀,如果是穿球鞋,她保证能追到那个闯下大祸却不肯承担的自私新人类。
  
  而更要命的是,从那一刻起,陶小春失踪了。
  
  整整有三天,无论家里还是学校都没有陶小春的任何消息,衣物和钱也都没有动,不知道她能跑到哪里去,或者说她出了什么事?小夏对此内疚得不行,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太急躁,不马上当面追问她契约的事,完全不会有这种局面。陶小春出了什么事算罪有应得,可万一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人的伤亡,又怎么过意的去!
  
  她坐在还没有营业的酒吧里,一边唏哩呼噜地喝果汁,一边抽抽搭搭地哭,弄得阮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胡乱地拍她的肩膀和背。小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这样才叫安慰人,你打得我快内伤了!”阮瞻笨拙地在她头发上抚摸了几下,还真让抽噎的小夏在长出了一口气后,稍微停止了哭泣。
  
  “你知道我在学校时的外号叫什么吗?”小夏顺手拉起阮瞻的袖子擦眼泪,“叫砸锅匠。”阮瞻不说话,任由她自我谴责,知道她发泄过对不满后会舒服些。
  
  “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外号吗?因为我总是做错事,一件事好好的,只要我一上手就会搞砸,总是好心办坏事。你说我怎么那么沉不住气,那么没有计划没有谋略呢!”
  
  “谁说的?你——很好。”这是阮瞻唯一能说出的夸奖的话了,平时他对付来这里的女客很自如,唯独对岳小夏总是不知说什么好。
  
  “好什么呀!唯一的线索被我弄断了。我当时——我当时就是气得不得了,结果就忍不住质问她,哪知道会这样。这下好啦,下面要怎么办?难道就不管了?可是我不知道这件事倒罢了,既然知道了后果却放任它发生,这在法律上属于间接故意!我简直就是杀人犯!至少是同谋!”小夏牵强附会,乱给自己扣帽子。
  
  “哪有那么严重!线索没了我们可以再找,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小夏注意到阮瞻的用词,心里矛盾万分。
  
  凭心讲,她为了李景明的案子和阮瞻第一次接触时,并没想过驱魔捉鬼对他这种天生灵力强大的人也是危险的。她只觉得阮瞻自私自利才不肯帮她,直到他差点让秀才恶鬼困死在水里后,她才明白那不仅是比画比画、念叨念叨、随便贴两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符就行了,有时会甚至会危及驱魔人的生命。
  
  虽说平时她总是能赖上阮瞻就毫不客气,但她还没狠毒到不顾他的生命。那天的张雪事件让她没空细想,但阮瞻受伤后她很后悔。她以为只是找到订约人后,从外围解决这件事就可以了,可现在摆明是硬碰硬的局面。她闯的祸当然不能放手不管,可怎么能让无辜的他卷入这件事。而没有他,她又什么也做不成,就算豁出去了自动充当祭品,也不符合要求。找他帮忙吧,看来这个血腥玛丽很厉害,说不定会让他陷入危险。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么驱魔捉鬼?那个画符什么的总可以学吧?”她异想天开。
  
  阮瞻失笑,“你以为没有灵力的人可以随便学一学画一画就可以吗?”
  
  “学不会?”
  
  “你没有天生异能,也许练个一二十年道术也可以。”
  
  “就是说来不及了?”
  
  “完全正确。”
  
  小夏沮丧地垂下头。阮瞻了解她纠结不解的心情,不自禁很“自然”地心软,“我不是帮你。”他说,“我是个中国‘法师’,怎么能让外国邪灵来随便撒野!”
  
  又过了一周,陶小春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明摆着凶多吉少,问题是她是怎么被害的。陶小春不会不知道怎么躲避血腥玛丽,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料外的事。他们本来打算模拟她在学校的行动路线,但后来发现可能的范围太大了,并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学校里每个人都很小心,目前没再出什么大事,但是随时会出现的危险有如一朵化不开的阴云,笼罩在脆弱的人心上。谁知道何时何地又出什么事?彻底驱赶走它才是最佳的方法!可是要怎么做呢?
  
  时间一拖,小夏就开始胡思乱想,她认为也许阮瞻这种中国籍法师或许并不适宜驱西方的魔,于是她在网上联系到远在意大利的万里,让他打听一下血腥玛丽的情况,看看能不能请个主教大人什么的来发挥一下国际人道主义,或者打听一下大蒜呀银匕首什么的管不管用。
  
  “你走了好多天了,竟然不给我电话。”
  
  “忙啊,小姐。”万里温柔的声音传来,“我闲下来时,又是你睡觉的时间了,不想吵醒你啊。”
  
  “那你可以顺道去一趟梵蒂冈,那不是宗教圣地吗?”小夏建议。其实她对西方的宗教根本不懂,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吗?
  
  万里答应了她。
  
  “正好,我的一个意大利朋友的叔叔就是神甫。”他告诉她,“你运气好,想吃冰的时候,老天爷就给你下雹子,内有阮瞻那个家伙帮你,外有我这种交游广阔的朋友收集情报,你要不成为魔鬼克星,都对不起自己。”
  
  “希望不是被魔鬼克就好。”
  
  “你们主任够狠,又让你来办这种案子。”万里的回话在电脑屏幕上闪烁,小夏却只能苦笑。她有什么办法,好像冥冥中有一只命运的手总把她和这类事件联系在一起。“谁让我能力强呢!”她把自己的不安和无奈通过键盘敲到遥远的意大利去,“主任甚至还提醒我这只是咨询,如果要是进入法律程序的话,不要忘了收两份律师费。一份咨询,一份诉讼。”
  
  “果然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对了,你和阮瞻相处得怎样?”
  
  “还好。可是尽管我努力不让人注意,还是有一大票女人每天想用目光杀死我。其实我提醒过她们了,阮瞻只是欠了我的债,我才住到他那里的,我并没有和他有什么特殊关系。”
  
  “你这样说谁会相信,只能让人家更怀疑,阿瞻那种从容不迫的德行怎么像是欠债的。”
  
  “我说的实情呀!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欠我。”
  
  “小姐,你讲讲理!”电脑那头的万里啼笑皆非,“阿瞻是为了帮你才陷入险境,你去帮忙不是应该的吗?这就算救了人家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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