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从天而降的“美差”（2）

 　　我抬头看看天，那可真不是我感兴趣的事。
　　
　　“听着，我不是历史学家，我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无所知，做这事肯定有比我更专业的人……”
　　
　　“让我把话说完！”出版商生硬地打断我，他蛮横地看着我，仿佛在提醒我他是老板……我无法忍受他的目光。
　　
　　“还有其他细节呢……这四个人都接近七十岁。警察发现他们都用假名生活，他们的出身都和第三帝国一个最秘密的组织有关——生命之泉……”
　　
　　“什么？”
　　
　　“文学上，这个词的意思为‘生命的源泉’，但是……”
　　
　　FLK用食指敲击书桌的金属台面，似乎在寻找确切的词汇。
　　
　　“但是什么？”
　　
　　“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纳粹的……配种场？”
　　
　　“你是说养马的地方？”
　　
　　“不，阿纳伊丝……，我和你讲的是人的配种场……”
　　
　　我咽了下口水。出版商再一次停下话头，就像演员在试探观众。
　　
　　“在‘生命之泉’的育婴农场，”他盯着我继续说，“为了创造优等种族，人家让那些年轻的雅利安男人和女人交配。”
　　
　　我往椅子里靠了靠，我当然听过纳粹配种场的这个传说。
　　
　　“我一直认为这是个传说……”
　　
　　“传说……”他摸着刮得发青的下巴冷笑道。
　　
　　“那四个自杀者，是在那里出生的吗？”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但有个共同的细节引起了部分历史学家的关注。”
　　
　　“什么细节？”
　　
　　“一种文身。”他说，把杂志翻到有尸体照片的那页。
　　
　　那是一张特写，在一片苍白发青的皮肤上，可以看见右后腰部有一串数字：“SS-459-224”。
　　
　　“那是？”
　　
　　“其实那不是文身，是一种类似牲畜配种的谱系。”出版商接着说，“当某些历史学家注意到这一点，打算探讨这件事时，德国当局立即停止了一切调查，不予立案。”
　　
　　“德国人面对这一段历史确实有很多问题，但是……”
　　
　　FLK激动地举起那本德国杂志。
　　
　　“我花了好几个星期才淘到这一本，我可以跟你说我有进入欧洲媒体的门道。不，阿纳伊丝，这个事件背后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非常危险的秘密……”
　　
　　他把手伸过桌子抓住我的手腕，盯着我：“一桩会杀人的秘密……”
　　
　　我的胃痉挛起来。FLK露着贪婪的神色。
　　
　　“这个秘密很可能与战争期间纳粹搜刮的数量惊人的战利品有关，人们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些战利品。”
　　
　　“生命……什么？”
　　
　　“生——命——之——泉”
　　
　　穿蓝马甲的售货员在电脑上敲了几个键，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什么也没有。”他把柜台上一堆书往边上推推，支着胳膊对我说，“不过你可以去书架上‘第三帝国’或‘大屠杀’栏目翻翻，书的索引里也许会有你说的……‘生命——什么玩意’。”
　　
　　“谢谢。”
　　
　　我很惊讶。“通常在吉贝尔书店什么书都能找到。”我暗自思量，一边看着书架上的标签：“欧洲……历史……德国……魏玛共和国……第三帝国……大屠杀……”
　　
　　索引表明是一张照片。我打开那页，照片是黑白的：一群护士和党卫军军官，围着几个摇篮里的婴儿。尽管他们每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脖子僵硬，目光像死人一样空洞。页脚的注释是：“斯泰霍尔之家，巴伐利亚，1945年4月5日。”
　　
　　我感到一种严重的不安，这和我的负罪感完全没有关系。
　　
　　“我掺合到什么事情中去了，我？……”
　　
　　我翻到下一页，更加感到毛骨悚然。这一章节是关于集中营人体实验的，我看到的还是那几个军官和护士。但在这里，他们旁边是一些受尽折磨和被捆绑的人体。更让我震惊的是，唯有那些受害者的目光，还像是人的目光。
　　
　　“我掺合到什么事情中去了？我掺合到什么事情中去了？”